来自墓穴的种子
和法尔莫显然被他们抛弃了。也许这两个印第安人了解法尔莫的病是怎么回事,因而害怕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走了,而且还带走了搭帐篷的装备和大部分的食物。
索恩竭力抑止心中厌恶的感觉,再次转向法尔莫仰卧着的身体。他果断地抽出一把折刀,然后俯身在这个患病的同伴身上,在尽可能靠近头皮的地方安全地切除了那个突出的芽体。想不到这东西像橡胶似的异乎寻常地坚韧,并且流出一种带脓的稀液。当他看到它的内部结构充满了神经似的细丝,还有一颗使人联想到软骨的核时,便不寒而栗。他迅速地把它扔到河滩上。然后,他用双臂艰难地托起法尔莫,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地朝着剩下的那条小船走去。他不只一次摔倒,差点昏倒在那个毫无生气的躯体上。他挣扎着,时而抱时而拖,到底把法尔莫弄到了船边。又用最后的一点余力,好不容易才把法尔莫挪上船尾,让他靠在行李堆上。
索恩的热度还在迅速地上升。他费尽周折,使尽气力,好不容易才晕晕乎乎地把小船从岸边撑开,进入河心。他无力地划桨缓行。高烧终于完全制服了他,桨板从他那失去知觉的手指间划落。……在黎明的万道金光里,索恩苏醒了过来。这时他的头脑和感觉都比较清醒。热病使他全身衰弱无力,但是他清醒后首先想到了法尔莫。他使劲转过身去,由于虚弱,几乎掉进水里。他面对他的伙伴坐了下来。
法尔莫仍然半卧半坐地靠在一堆羊毛毯和行李上。他的双膝曲起,好像由于强直性痉挛而用双手紧抓着膝头。他的面貌变得僵滞、恐怖,像死人一样。他的整个神态已是弥留时刻的僵化了的样子。然而,使索恩感到极度恐怖而不住地喘息的,却还不是这个。
就在索恩刚才似睡非睡的那段短暂的时间里,那个恶魔似的植物的胞芽,好像纯粹是由于受到了切除的刺激,又在法尔莫头上迅速地、不可思议地生长起来了。一个让人看了止不住会恶心的淡青色的茎干在变粗变高,当它长到六、七英寸高的时候,也开始像鹿角一样分叉。
还有比这个更为可怕的事情。同样的东西还从眼睛里长了出来。它们的茎须已经完全取代了眼球,直直地向上攀缘,先是横过了前额,接着也在头顶上像鹿角一样地分枝分叉。
这些鹿角状东西的顶部全是淡红色。它们在温暖无风的空气中颇有节奏地频频颔首,微微抖动,望去似乎有着一种令人心怵的活泼劲儿。冲着他古怪的晃动。另一枝茎须也从嘴里伸了出来,像一条白色的长蛇般向上卷曲。它还没有开始分叉。
面对这幅令人惊骇的景象,索恩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但是在他的眼睑后面,在一片耀眼的灿灿金辉之中,他仍然看见了那张枯槁的面容,还有那些攀援而上的茎干,简直像一条条可怕的死灰色、多头的青蛇,在拂晓中蠕动。它们好像正在朝着他招手,渐渐变得又粗又长。索恩睁开了眼睛,他又感到一阵新的恐怖,因为他觉得那些鹿角状的东西实际上又已长高了不少。
在一种不祥的催眠状态中,索恩坐在那儿呆呆地望着它们。似乎是幻觉,也许又不是,但他分明看到那植物在迅速地生长,并且自由地活动着。幻觉增强了。可是法尔莫却一动也不动。他那张羊皮纸似的脸庞萎缩凹陷下去,好像这些植物的根须正在吸他的血,现在又像饥饿而贪婪的食尸鬼一样,狼吞虎咽般的吞噬着他的肉体。
索恩猛然掉转头去,打量着河岸。河面变宽了,水流更为迟缓。他向着河岸上徒然地寻找着熟悉的标志,想弄清它门现在的位置。可是在沿岸排列着密密丛林的那些青色崖石上,除了一片单调沉闷的灰色,他什么也看不见。失落和绝望的感觉袭击着他。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疯狂和噩梦所产生的一片陌生的潮水里,伴随着一种比腐烂更加可怕的东西在茫然的漂浮。
索恩开始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