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锥体
空中闪耀。她在扶手椅上呆坐了一个小时,坐姿几乎没有变过。
黄昏的寂静使罗特感到难以忍受的压抑,心情变得十分沉重。一路上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一言不发。又一言不发地转上一条煤渣铺就的小道。很快,眼前露出山谷的轮廓。
蓝色的雾气,混着灰尘和轻雾,笼罩着山谷,给山谷平添几分神秘感。远处,是亨莱镇和艾特茹利亚镇,灰蒙蒙、黑糊糊的。稀稀落落的金黄色的路灯光勾勒出它们模糊的轮廓。处处可见透着煤气灯光的窗子,闪烁着夜里还在开工的工厂和拥挤的小酒店射出的黄光。在这团团朦胧中,在夜空衬托下,一座座高耸的烟囱显得格外清晰,更加细长。许多烟囱在吐着黑烟,少数几座在所谓“歇业”期间,见不到冒烟。随处可见脸色苍白的幽灵般幢幢人影,蜜蜂似的挤在一起,那分明是陶厂,也称“轮子”。低垂的天空下,出现一些轮廓清晰的煤窑子,当地乌黑的煤就是从那儿挖掘出来的。近处,是条宽长的铁路线,一列列若隐若现的火车转了轨,不断地喷发烟雾,轰轰隆隆地驶过,不时伴有一连串的震动声和碰撞声,于是远处的背景上升起一股时不时喷吐出来的白色蒸汽。左面,铁路和远处低矮山冈黑影间,主宰着整个视野的是杰达公司一座座高炉的圆锥形的巨大炉体,它们是这家大型炼铁厂的中心建筑群。霍洛克斯便是这家厂的经理。高炉体形巨大,通体漆黑,顶部吐着黑烟和火焰。这些庞然大物威风凛凛,在喷吐火焰和沸腾铁水时喧闹声不绝于耳。高炉下,周围是轧钢机发出咔咔声,沉重的汽锤“嘭嘭”敲打声中白色钢花四溅。他们看着,看着,只见满满一车煤被快速地倒进一座巨大的炼铁炉内,随之红色火焰喷射而出,团团浓烟和黑尘汹涌翻滚,奔腾而上高空。
“这些高炉确实为你造成色彩的奇景。”两个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是罗特先开了口,打破尴尬的局面。
霍洛克斯嘟囔一声。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皱着眉,低头看着蒸汽弥漫显得毫无光泽的铁轨和远处繁忙的车间,眉头紧锁,像是在为某个棘手的难题找答案。
罗特瞥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开。“现在还不是欣赏月色的最佳时间,”他说罢仰头上望,接着说,“月光还被白昼的余光掩盖着。”
霍洛克斯像是刚猛醒过来,茫然不解地打量着他。“白昼的余光?……不错,不错。”他也抬头望了望月亮,在仲夏的夜空中显得十分惨淡,“跟我来,”他突然抓住罗特的胳膊,拉着他朝一条往下通向铁路的小道走。
罗特不肯跟着。两个人四目相遇。刹那间,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双方都有千言万语急着要说出来。霍洛克斯的手紧紧攥着,然后又松了开来。他放开罗特,没等罗特意识到自己的手已被松开,两个人的手又挽了起来,沿着小路走去,但罗特显得十分勉强。
“你看朝伯斯勒姆方向的铁路信号灯构成的景色多美,”霍洛克斯忽然变得话多起来了。他迈开大步,同时紧紧拽住罗特的胳膊肘。“你看,有小小的绿灯、红灯和白灯,全都映衬在烟雾之中。罗特,这景色包你满意。多精彩。再看我的那些高炉,当我们从山冈下来时,它们在我们面前高高耸起。右手的那座是我的心肝宝贝——足有七十英尺高。是我一手建起来的。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在他的肚皮里铁水欢腾翻滚。我对他可是钟爱有加。你看那儿红红的一列——又暖和,又可爱,高兴的话,管它叫橘子也行。那都是搅炼炉。那儿,热腾腾的火光里三个黑黑的家伙——你看见汽锤下喷溅出的白色火花吗?那是轧钢厂。跟我走呀!铿锵铿锵,咔嗒咔嗒,满房子震天响!那些薄铁皮,罗特,都是妙不可言的材料。轧钢厂出来时可没这样镜子般精光锃亮。咣当咣当!汽锤又响了。跟我走呀!”
他没说下去,得停下来喘口气。他紧紧地拽着罗特的手,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