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了张照。不管去哪里,都是身在景中,巨大的舞台,连绵不绝的布景,同朱莉娅真是再搭也没有了。
朱莉娅生日当天,杰克森带着她乘坐贡多拉在夜间“漫游”——几乎每个来到威尼斯的游客都会这样漫游一下子。
“他不会唱起来吧,会吗?”他们舒适地坐到红色天鹅绒座椅上时,朱莉娅轻声问道。
“但愿他不要唱,”杰克森说,“唱歌肯定要另外收钱的。”船夫穿着件条纹背心,戴着顶硬草帽,活脱脱地就是旅行杂志里老掉牙的经典形象,杰克森继而想到了在剑桥水中滑行的方头平底船。
“以前”的时候,他住在剑桥。朱莉娅在剑桥长大,他自己的女儿现在也正在那里长大。以前,杰克森从没把剑桥当成是家,家是军队(很怪),或者是他自己长大的那个黑黢黢的地方,那地方在他印象里老是下着雨,有可能事实就是总下雨。如今回头去想(总要到事后才想得明白),他才知道剑桥可能真算个家,有老婆有孩子有房子,一起安稳地活在一个地方。这样也算一种体制或者组织吧。以前和以后——他这样划分自己的人生。有钱以前和有钱以后。
船夫没有唱歌,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老掉牙。
夜里的威尼斯美极了,黑沉沉的水面上缀着璀璨的灯火,像是流光四溢的宝石。每个转角,总有出人意料的美丽在等着让他们发出惊叹之声。杰克森感到心灵中所有美好的情怀都飞扬起来,直到朱莉娅带着鄙夷的口气附耳对他说:“你没打算跟我求婚,对吧?”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回事,可听到她这样说出来(就跟她之前担心船夫会唱歌的那副腔调一模一样),他感觉自己被激怒了。
他为什么就不能跟她求婚,难道这件事情就那么可怕吗?他知道现在不是跟她辩论的时候(威尼斯、生日、贡多拉,等等),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是不是就算我跟你求婚,你也不会嫁给我?”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你这算是在求婚吗,杰克森?”
“不是。我只是问你,如果我求婚,你会说不吗?”
“当然,我会的。”运河河面上忽然出现了交通拥堵,他们的船在一艘载着一伙美国人的大船旁挤过。
“现实一点,杰克森,我们都不是适合结婚的人。”
“可我是的,”杰克森说,“再说你又没有结过婚,你怎么知道你不适合?”
“你这个论点似是而非。”朱莉娅说。
她别过头去,故意抬起头来做出观赏某座宫殿的窗子的样子。船夫终于将小船轻巧地驶离了那些美国人的大船,船身钻出后在水面上动荡了几下。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他追问着,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追问。
“我们难道就是时不时地见个面,你想要的时候,拼死拼活地做爱,等过几年你厌倦了,一切就都玩完了?你觉得我们是这种关系吗?老天,我说朱莉娅,”他用挖苦的口吻说,“你跟某个人在一起,这次是时间最长的吧。上一次维持了多久——一星期吗?”
“哎呀,你对我们的关系想得还挺多,是吧,杰克森?”
“我当然好好地想过我们的关系。老天,难道你不想吗?”
“我肯定不会想得那么详细,简直是耸人听闻。”朱莉娅温和地说,“老实说,亲爱的,你真的觉得,我们结婚了就不会对对方感到厌倦了吗?”
“我没那么觉得,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是的,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别再说这个了,杰克森,别那么凶巴巴的,你会毁了这个美丽的夜晚的。”其实这个美丽的夜晚已经被毁掉了。
他并不非常确定朱莉娅就是他要娶的人,但她在这件事上彻底的消极态度让他很头疼。这个话题是不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