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瘦高的男人,他身穿崭新的黑西装,靠在楼梯间顶上,头发的金色纯正得几近白色,齐刷刷地向后梳,露出一双淡蓝色的眼睛。“殡仪馆的?”
“潘德嘉斯特,”那人答道,走下来伸出一只手。照相师抱着器材从他身边挤过去。
“很好,潘德嘉斯特,你最好有个合适的出现理由,否则——”潘德嘉斯特微笑起来:“特别探员潘德嘉斯特。”
“哦。联邦调査局?真有意思,我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呢?唉,你好,潘德嘉斯特。你们为啥不事先打个电话呢?听着,我这底下有具无头尸体。快告诉我,你们的大队人马呢?”
潘德嘉斯特缩回手:“很抱歉,只有我一个人。”
“什么?别跟我开玩笑了。你们不总是扎堆出现的吗?”
灯光啪地亮起,周围的污血沐浴在强光之中。先前看似黑色的万事万物忽然被照亮,尸体的隐秘巷道有了各种颜色。达戈斯塔还看见了一样东西,他怀疑那是诺里斯的早餐,就在一汪体液的正中间。达戈斯塔的下巴不由自主地开始颤动。视线捕捉到一块带着平头发型的颅骨,落在离尸体足有五英尺远的地方。
“我的老天。”达戈斯塔后退两步,终于失去了控制。当着联邦调査局探员、犯罪现场小组和照相师的面,把自己的早餐呕了出来。难以置信,他心想。二十二年,第一次,而且还选了个最最糟糕的时刻。
验尸官调査员出现在楼梯上,是个年轻女人,身穿白大褂,系着塑料围裙。“哪位是指挥官?”她说着戴上手套。
“我是,”达戈斯塔擦着嘴说。他看了一眼潘德嘉斯特,“至少这几分钟还是。达戈斯塔副队长。”
“柯林斯医生,”调査员爽快地答道。她带着一名助手走下楼梯,站进尸体旁边一块扫清血迹的区域。“照相师,”她吩咐道,“我要翻动尸体了。请拍摄一系列完整的照片。”
达戈斯塔别开视线。“潘德嘉斯特,我们有事情要做,”他居高临下地说,然后指着那摊呕吐物,“等犯罪现场小组检査完楼梯再清理,明白了?”
所有人一起点头。
“我想尽快知道罪犯的进出路径。看看是否能搞清楚尸体的身份。如果是警卫,就把伊坡立托叫下来。潘德嘉斯特,跟我去上面指挥所聊聊——协商一下,或者说交流一下,或者随便你们怎么称呼——等队伍检査完现场,咱们再下来。”
“成。”潘德嘉斯特答道。
成?达戈斯塔心想。这家伙带着南方腹地的口音。他遇见过这类人,他们来到纽约城就仿佛羊入虎口。
潘德嘉斯特凑近他,悄声说:“溅在墙上的血迹很有意思。”
达戈斯塔望了过去:“还用你说?”
“我觉得有意思的是血迹的溅射轨迹。”
达戈斯塔直勾勾地看着潘德嘉斯特的淡色双眼。“好主意,”末了,他说,“喂,照相师,给墙上的血迹拍一组特写。还有你,你是——”
“麦克亨利,长官。”
“给我作血迹的溅射轨迹分析。看起来射出速度很快,而且以锐角射出。给我搞清楚喷射位置、速度和冲力,要完整的报告。”
“好的,长官。”
“三十分钟内送到我桌上。”
麦克亨利似乎不太髙兴。
“好了,潘德嘉斯特,还有别的想法吗?”
“没了,只有那一个。”
“咱们走。”
临时指挥所里一切准备就绪。达戈斯塔在这方面总是非常注意。不会有一张纸随便散放,不会有一本文件没有归档,不会有什么录音机摆在办公桌上。房间看起来很像样,此刻他对此非常高兴。每个人都很忙碌,每部电话都闪着灯,但事态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