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公寓楼前停好车。他走进了门厅,乘电梯到了四楼。他手上还保留着钥匙,不过还是选择了敲门。他事先没有打电话说自己要来。她身边也许还有别的男人——贝拉一向有很多男人。
她开了门,穿着褪色的牛仔裤和一件破衬衫。她身材修长,面容美丽,那是一张似乎永远沉浸在哀痛中的面孔。她略微掩藏了一下怨恨的表情,向纳沃特打了招呼,随即让开一条路请他进来。她的公寓充满了一股二手书店的气息和熏香的味道。她是个作家兼历史学家,阿拉伯事务的专家,有时候还给纳沃特的机构提供叙利亚和伊拉克政治的咨询服务。机构派纳沃特去欧洲之前,他们已经是情人了,他选择了前线而没有选择她,为此她有些瞧不起他。纳沃特亲吻着她,温柔地将她往卧室里拉。她略微反抗了一下,不过没有坚持。
过后,她说:“你在想什么呢?”
“沙姆龙。”
“他现在怎样?”
他尽可能多地讲给她听,不能说细节,只能讲主旨。
“沙姆龙工作起来什么样子,你知道的,”她说,“他要是想要什么,就会逼着你,直到累垮了你为止。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巴黎去,把这件事忘了,或者,你可以今晚开车去太巴列,看看老不死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也许我根本不想知道。”
“放屁,乌兹。你怎么会不想知道呢。我要是对你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连眼都不会眨。可是老头朝你翻个白眼,你就瘫倒了。”
“你错了,贝拉。”
“错在哪里?”
“首先,如果你说再也不想见到我,我会立刻退出机构,求你嫁给我。”
她吻了他的嘴唇,说道:“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纳沃特微笑着闭上双眼。
贝拉说:“我的上帝,你真是个可怕的骗子,乌兹·纳沃特。”
“凯撒里亚有没有印度餐厅?”
“还真有一家,相当不错,也不远。”
“他们有没有唐杜里烤鸡?”
“你这等于在问,意大利餐厅有没有意粉。”
“穿好衣服。咱们这就去。”
“我想自己在家做点菜。我不想出去。”
然而纳沃特已经提上了裤子。
“穿好衣服。我需要唐杜里烤鸡。”
接下来的七十二个小时,阿里·沙姆龙就好像嗅见了某种烟味。他疯狂地寻找着火源。一旦风闻他要来访,人们就会像房间投进了手榴弹一样,全体奔逃。他在扫罗王大道的机构里四处逡巡,也不事先通知就闯进会议现场,督促下属更努力地寻找,更仔细地监听。最后一次见到塔里克的确切情况是怎样的?巴黎刺杀团队的其他成员怎么样了?截获了什么有意思的电子情报吗?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络?他们有没有计划再次出击?勒夫在餐厅吃夜宵的时候对莫迪凯说:沙姆龙脑子发热了。杀人狂。最好将他隔离,免得传染。把他送进沙漠。让他上月球狂嚎去,直到病好为止。
本案的第二个突破,发生在纳沃特送来录像的二十四小时后。是调研处的那位瘦小的西蒙发现的。他光着脚,穿着运动衫奔进了沙姆龙的办公室,用咬裂的指甲紧紧攥着一份文件:“是穆罕默德·阿齐兹,头儿。他曾经是‘人阵’①的成员,阵线在和平进程的协议上签字以后,他就成了塔里克的人。”
①人阵(t):全称为“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中的第二大组织。
“穆罕默德·阿齐兹是谁?”沙姆龙一边问,一边透过烟雾好奇地瞥着西蒙。
“就是奥塞博物馆的那个男孩。我让影像实验室的技师分析了监控录像,然后我在数据库里做了查询。错不了,那个打手机的侍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