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座钟
我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位是我的朋友和同事华生医生。”
“谢天谢地,你在家!我的任务……”
但我们的访客在说完“我的任务”之后便没了下文。她结结巴巴地涨红了脸,垂下眼帘。夏洛克·福尔摩斯温和地从她手中接过旅行箱,将一把安乐椅推到壁炉前。
“先请坐,女士,静下心来。”他边说边把樱桃木烟斗放到一旁。
“谢谢,福尔摩斯先生,”年轻女士缩起身子坐进椅中,向他投来感激的一瞥,“先生,人们都说你能够看透人心。”
“哈!如果你是来讨论诗歌的话,还是请教华生为好。”
“人们说你能够看穿顾客的秘密,甚至……甚至他们还未透露只言片语,你就能猜出他们的来意!”
“他们未免高估我的能力了,”他微笑着答道,“很显然,你是某位夫人的女伴,极少独自出游,但最近刚刚从瑞士归来,你此来的任务与一位你所倾心的男士有关。除此之外我就推断不出什么了。”
年轻女士悚然一惊,连我也吓了一跳。
“福尔摩斯,”我喊道,“这太离谱了。你怎可能连这都知道?”
“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年轻女士也随声附和。
“我看见了,观察到了。这只旅行箱虽然远非新物,却没有因旅途而破旧磨损。我无意藐视你的智力,但请注意粘在箱子侧面的纸签来自瑞士格林德尔瓦尔德的辉煌饭店。”
“可是其他推论又怎么说?”我仍不服气。
“这位女士的着装品味固然无可挑剔,但身上的服饰既非崭新,也不昂贵。但她却下榻于格林德尔瓦尔德最好的饭店,所乘坐的马车也造价不菲。鉴于她本人的姓名缩写与马车上镶嵌的‘M’不相吻合,我们便可推测她在某个富贵人家中占有一席之地。她年纪过轻,尚不足以担任家庭女教师之职,因此仅剩夫人的女伴这一种可能。至于她魂牵梦系的那位男士嘛,看她那绯红的面颊与低垂的眼帘便不言自明了。十分荒谬,不是么?”
“但你说的完全正确,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的客人惊呼道,同时双手绞紧,愈显焦躁,“我的名字是西莉雅·弗赛斯,在萨里郡格罗斯顿公馆担任梅欧夫人的女伴已一年有余。查尔斯……”
“查尔斯?他就是我们谈及的那位先生?”
弗赛斯小姐点了点头,没有抬眼。
“如果我在说起他时吞吞吐吐,”她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我怕你会笑话我。我怕你会觉得我疯了,抑或更糟,会以为可怜的查尔斯疯了。”
“这是从何说起,弗赛斯小姐?”
“福尔摩斯先生,他一看到钟就受不了!”
“钟?”
“在过去两星期里,先生,他无缘无故毁坏了七座钟。其中两座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碎的,我也亲眼目睹。”
夏洛克·福尔摩斯摩挲着他那细长瘦削的手指。
“说下去,”他说,“这可谓最离奇——最怪诞的事件。请继续你的叙述。”
“越说越绝望,福尔摩斯先生,但我会尽力的。过去这一年我受雇于梅欧夫人,过得非常快乐。我必须告诉你,我父母双亡,但我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更有幸承蒙推荐才获得这份工作。必须承认,梅欧夫人的外表有些令人生畏。她是那种高贵而严厉的守旧派。实际上,正是她担忧格罗斯顿公馆那离群索居的生活会令我心生讶异,才提议我们前往瑞士度假的。我们在从巴黎到格林德尔瓦尔德的列车上结识了……结识了查尔斯——应该说是查尔斯·亨顿先生才对。”
夏洛克·福尔摩斯陷入安乐椅中,十指指尖相抵,这是他陷入沉思之际的习惯。
“那么这是你第一次见到这位绅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