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事情……我们倾向于一点点地恢复,但是——”他打住话头,因为阿克兰在摇头。
“多久——”他指向自己,“这儿?”
“你在这儿有多久了?”
阿克兰点点头。
“大约30个小时。你现在正躺在伯明翰市郊的一家医院里。今天是星期二,11月28号。那次袭击发生在上周五,你是昨天早上抵达这里的,昨天下午你做了CAt扫描,今天早上做了手术,左颊骨和左眉骨被固定住。综合考虑你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威利斯向他微微一笑,“你现在的状态相当不错。”
阿克兰伸出大拇指表示同意。但是这次谈话丝毫没有减轻他的恐惧和愤怒。他怎么能忘记自己八个星期的生活?30个小时怎么会变得像一生?为什么护士说他串线了?
他到底怎么了?
接下来的日子对阿克兰来说是艰难的。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被告知自己是个幸运儿了。很幸运他在车子颠覆之前甩了出去,很幸运叛乱分子的数量太少,或者说装备太差而不能在袭击后对他进行扫射,很幸运弹片没有进入他的大脑,很幸运他仍然还有一只眼睛能看见,很幸运爆炸没有完全摧毁他的听力,很幸运他还活着……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反正被放在了一个远离其他患者的耳房里。阿克兰怀疑这是他的母亲故意而为——她一向都是想怎样就怎样,一意孤行——但他没有抱怨。如果他不得不在被自己的父母盯着和被任意一个闯人病区的人盯着之间做选择,他更能忍受自己的父母。然而他发现,父母持续的存在让他精疲力竭。
在这一系列所谓的“幸运”中,他的父亲表现得最糟糕。因为听不懂儿子到底在说什么,或者说太心急而不能够领会儿子的意思,他往往是站在窗边,不断重复着一些让阿克兰发疯的话,诸如,“上帝那天在对你微笑”,“你的母亲简直不能相信,她差点就失去了你”,“他们告诉我们,一开始情势就很危急”,“这是我所遇见的最了不起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阿克兰都是假装睡着了,因为他早就厌烦了“竖起大拇指”的游戏。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装作很幸运。他才26岁,还有漫长的人生之路在前面等着他,但那看起来并不是自己所要选择的生活。每次父亲提到未来,他都会感到一阵寒战,他真的很害怕。
“部队会提供再就业培训补助金。你觉得去学几年农业学怎么样?你不妨用纳税人的钱学点经营现代化农场的方法。”
阿克兰盯着面前的墙。
“这只是一个想法。你母亲非常渴望你能呆在家里。她建议把那间扩建的房子给你,让你有自己的空间。”
这种想法令阿克兰厌恶。他之所以容忍母亲呆在病房里,只是因为他别无选择,但是他越来越反感她对自己没完没了的抚摸。只要有可能,他都会抱起双臂,以避免手被母亲碰到。他不知道是什么让母亲觉得她必须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他,何况当年在他孩提时,她好像并没有这样抚摸过他。在阿克兰家,这样的爱抚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唯一得以喘息的机会是当医务人员接手,父母被要求离开后。他很感激外科医生加尔布雷思先生,他一直只谈伤情,并告诉他,在未来几个月内他可以期待什么样的进展。加尔布雷思解释说,他的伤在面部左侧,由于弹片的分裂和灼伤,他失去了相当一部分软组织,左眼已无法修复。尽管如此,过去十年来,由于微脉管技术和组织扩张器的应用,整形外科手术取得了巨大进步,手术团队非常有信心能够取得好结果。
加尔布雷思提醒阿克兰做好心理准备,要达到最佳疗效,可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手术过程将长达14个小时,每次手术后病人都需要恢复期,可能还需要邀请其他科室专家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