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的现在,狄塞尔维。那不是这个人的本貌。他变了,就在我眼前变了。他在放弃,而这个世界也在遗弃他。这你可以从报纸,还有以前来往的那些朋友身上看出来。他与这个世界互相厌倦了。但我没有,我决不会放手。”
卢兹福特夫人用手罩着那串项链,目光也从镜子里熠熠生辉的珍珠,转移到手里这些实在的球体上。
“我一会儿下去。”
朱蒂斯出了房间走进佐治亚黄昏的薄暮中。她看着缓缓的斜坡,罗斯福就在那间小屋里,在拉着帘子的窗户后面小憩,等候他的晚宴。她想起了卢兹福特夫人在楼上的推测,关于邀请摩根索参加晚宴的事情。难道罗斯福真的准备向世人揭示他重燃旧爱的事实?那老人显然身体欠佳,无力第五次面对美国的选民。那谁能阻止他去见卢兹福特夫人呢?他的妻子?她和母亲萨拉几年前就这么做了,可根本无济于事。他的手下?他的子女?他们似乎都支持卢兹福特夫人。还有谁可以对这个世界上最有权的人说“不”呢?
那就是朱蒂斯。她的力量就在口袋里。只要稍许一点儿,她就可以彻底否定他。杀了罗斯福可以让她更强大吗?除了罗斯福自己,恐怕无人能解答这个问题。朱蒂斯的思绪穿过了小屋昏暗的窗户,来到了老人的床边。她盯着他睁开的眼睛问:我,是比你强大吗?不,他答道,谋杀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夺走一个生命并不等同于生命本身。你错了,她反驳说。他诡秘地摇摇手:你是不是觉得,即使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也杀不了你?我当然可以杀了你。可是亲爱的,权力不是杀戮。事实上,它根本不需要杀戮,却依然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现在还是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我很累想休息。朱蒂斯想象着自己伸手合上总统的双眼,让他继续睡觉。她站在沙沙作响的松树下,看着远方的树林,真希望一切问题都已解决,自己可随风而去,回到自己遥远的家中。
在过去的两天里,她仔细研究了小白宫周围特工处岗亭的布局,并绘制了海军陆战队分遣队在周边巡逻的路线图。她清楚深山里的每一条小路及其指向。此外,她每餐都会溜进厨房打下手,直到厨师戴西·伯纳对此习以为常。她也观察过总统和两个表姐以及卢兹福特夫人的闲谈。她们在阳台上,要不帮他贴印花,要不打毛线,再不就是抽烟,而罗斯福则晒着太阳读他的邮件。肖马托夫夫人有时会支起画架,一边眯着眼看罗斯福一边慢慢挥动画笔。但罗斯福很少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罗宾斯先生让老人披着蓝色的海军斗篷,握着一卷纸照相,可总统却不能一直保持微笑,除非看到卢兹福特夫人走到画架旁观看才会绽放笑容。在过去的四十八小时里,他似乎胖了一点儿,气色也好了一点儿,就像卢兹福特夫人所说的那样恢复了“活力”。今天下午他和两个表姐去松树岭的最高点野餐,把灰白的脸颊给晒黑了……朱蒂斯今晚就能杀了他。她可以下完毒后逃进树林,像个受了惊吓的害羞的小姑娘那样,边跑边喊“总统死啦!”因为罗斯福死后必然带来一连串的忙乱,没人会有工夫儿去追一个吓坏了的女佣。
朱蒂斯顺着主路方向的斜坡望去,看到门口有一辆小汽车正等着海军陆战队的人打开门栅。进来后,它顺着碎石子车道一路开到屋前。司机是一位名叫瑞利的特工,长相粗犷,下车后过来开了后门。下了车直接进屋的一定就是摩根索部长了。他来得实在是早了点儿。
朱蒂斯原地没动。那个特工司机又把车开向大门,经过她时停住了。瑞利走下车来,让引擎空转着,问了一句:“是狄塞尔维吗?”
朱蒂斯低下头答道:“是的,先生。”
特工停在几步开外,“狄塞尔维什么来着?”
“夏尔伯纳。”
瑞利歪着头想了想:“你不会也是法国人吧?像安娜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