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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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了个凉,刮完胡子,喝了杯咖啡,九点五十五分到达法院。又是一个好天,天气晴朗,偶有微风。阳光柔化了法院硬朗的灰色线条,看起来不那么冷酷无情了。但是法院内外的人没有一个面带微笑的,我也一样。我乘电梯直奔办公室。
埃伯哈特在办公室里,咬着石楠烟斗,看着发霉的自己。他是个难看的大块头,和我年龄一样,脸凹凸不平,好像许多零件拼凑出来的。他刚理过的头发有点儿变灰,几个月来又添了不少银丝。就在我认识凯莉前不久,他妻子黛娜和另一个男人走了,结束了他们二十八年的婚姻。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我进去时他躲避了我的眼神,过去几周他老是这样。黛娜从他们位于诺埃谷的房子搬出去的一周后,他蓬头垢面、醉醺醺地在早晨六点出现在我家,说他从酒吧带了个女人回家过夜,但没能上床。心理上,埃伯哈特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这种打击和坦诚意味深长。也许他没法冷静地告诉我,但我知道他还在思考,所以他现在对我保持沉默。现在似乎还没到我打破沉默,找回过去友谊的时候。
我看看他,他的眼睛充满血丝,双手有些颤抖。我猜他是不是还在买醉。两周前我见到他时,他说自己已经戒酒了。但是我有点儿怀疑。
他挥手叫我坐下。“要咖啡吗?”
“不了。在家喝过了。”
“随你便。”他说,“我重读了克莱因的报告。你们陷入了最混乱的案子。”
“我知道。”
“不久的某天你会失控,被人狠狠揍一顿的。”
“我照章办事,埃伯,你很清楚。”
“都一样。你要控制好你自己。”
“好吧。”
“嗯。”他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从霍恩巴克那儿发现了什么?”
“一点点线索。六点四十分,有个慢跑的人发现了尸体,在肯尼迪路边的灌木丛里。胸口被刺,就像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只有一个伤口,贯穿心脏,凶器可能是把切肉刀。验尸官表示是当场死亡。你关于自杀的推理告吹了。”
“我想是的。”
“尸体上没有其他伤痕,”他说,“除了手上的几条小抓痕,脸颊上也有一条。”
“怎样的抓痕?”
“就是普通的抓痕。在森林或灌木丛里爬行或尸体被拖行时剐到的那种。等验尸报告出来会得到更多信息。”
“霍恩巴克的衣服怎么样?”
“脏了,有几处破了。”
“随身物品缺少了吗?”
“没有。钱包、手帕、零钱、一包烟和一盒火柴。钱包里有八十三元和一沓信用卡。似乎可以排除抢劫动机。”
我说:“我想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没有任何线索?”
“没有。受害者在别处被杀,然后被弃尸公园。”
“可能在双子峰观景台上。”我说。
“有可能。霍恩巴克的血型是显性A隐性O,和汽车前座上的血迹吻合。”
我看着他把石楠烟斗掰开,用清洁器清理了烟管。房间里太热了,角落里还开着一台便携式取暖器。最近他好像特别喜欢热,似乎总是缺少温暖——心理影响生理。我的脖子和手臂上都出汗了。
“霍恩巴克的太太说你是个蠢材。”他说。
“没错,我知道,今天早上她就这么叫我。”
“克莱因告诉她这个消息后马上回来了。他说她把丈夫的死归咎于你,还要控告你,不过她有所保留。”
“控告什么?”
“可能是你杀了霍恩巴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