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期日 四月二日
”女主人问道。她不知从哪儿弄了点咖啡来,他尽力握稳杯子,大口地喝着,“你看上去很糟糕。”
“看来我没办法摆脱这种疲惫的感觉了,伊芙琳。”
卢·沃尔什摇摇头:“如果你是这种感觉,埃勒里,怎么能应付得了那种紧张劳累的工作呢?你要去大都会电影厂为他工作的那家伙,是陆军情报局的,听说他正努力想一个人赢得这场战争哩。”
埃勒里闭上眼睛,问道:“再来点咖啡,好吗?”
第二天早上,他毅然地九点钟赶到了大都会电影厂——以好莱坞作家们的时间标准,此刻相当于子夜。他发现,唐纳森上校正面带冷淡的微笑在等着他。
“新年过得太长了吧,奎因?”上校的遗孀伊安静像中学生一样明澈,“有句话我最好现在就讲明白:人早起,不显懒,不让人家抓小辫。我在这儿指挥着一个紧张工作的骨干小组。认识查利·戴尔斯吗?”
“嗨,查利,”埃勒里招呼着。新年,又是周末之后的星期一早上九点,查利·戴尔斯已经在工作了,这样看来,唐纳森上校的确是在驱赶着一个神经紧张的小干部。(自打有人大胆地创造出特写这种手法以来,戴尔斯就一直在做着胡乱删改电影剧本的活计。)
“嗨,年轻人。”那位老前辈说道,并顺着他那酒红色的鼻子往下漂着雪茄上寸把长的烟灰,“欢迎加入团队。”
“是的。那么,”唐纳森上校说,“奎因,对我们要做的事情你熟悉吗?”
“那天晚上有人告诉我,说这些电影剧本都是写‘防止苍蝇飞进食堂的重要性’,或者,‘如果不当心你会染上性病’这类主题的。”
上校原本冷漠的表情此刻便简直凝结成了冰:“那他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性病的题目完全是归另一个小组处理的。”
埃勒里瞥一眼查利·戴尔斯,而戴尔斯正一脸天真地透过上校房间的风景窗朝外面凝望着,一股剥了皮的桉树似的医药味儿从那窗子飘进来。依旧是这个好莱坞。惟一不同的是,往日得米尔们坐的大桌子后面,如今换了穿军服的人。
“好啦,”唐纳森上校轻快地说道,“我们要在三个月——最多四个月之内,准备好二十部电影的剧本,其中十部是给军人看的,其余的给平民看。那么,先生们,要是按中国有句话说的:一幅画抵千言,你们自己也能算得出来,我们得准备出多少句话,才能拍成这些电影。而且,没时间犯错误,”他严厉地补充道,“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在战争中,你们必须都是圣贤。自从一八六五年以来,在这个国家没人再听见过愤怒的枪炮声,因此,我们当中大多数人没有想到——绝对没有想到——我们有可能输掉眼下这场小小不言的战争。”当埃勒里还在为上校最后这句话中的联想感到费解的时候,上校已经又发起了攻势,“那么,在我的戏剧电影这一方面,战争是不会输的,”——那声音像赤裸裸的钢铁一般坚硬——“要齐心协力,奎因!要记住:我代表军队,戴尔斯代表电影厂,而你……”片刻之间上校似乎不知该如何措辞了,“而你,”他又可以继续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工作,奎因,不是为我们工作,而我说的工作指的是……就是工作!”
他确实开始工作了,跟那位嘴里总是骂骂咧咧的查利·戴尔斯面对面地挤在一处,每天十二小时,经常还会更久。来到好莱坞时他已经是疲惫不堪,而没过多久,他便进入了衰竭状态,只是还没有卧床不起罢了。
不知怎么搞的,陆军情报局原先向他许诺过的食宿接待条件,全部在一片混乱当中不了了之,而他,尽管有点不情愿,却仍住在沃尔什家,被热心款待着。然而,即使是伊芙琳·沃尔什母亲似的细心关爱和卢毫无侵扰的殷勤照顾,也没能让他的状态好一些,甚至周末也如此。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