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卡伯特又不说话了,这次他不像是在琢磨如何措辞,倒像是在盘算如何脱身。终于,他说:“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这对您有什么用,但我估计您以后也得问这事。不过我不愿——您最好让伯顿亲口告诉您。”他转身叫道:“罗雷!到这儿来一下。”
伯顿正和桌边那群人在一起,边聊边喝着掺苏打水的威士忌。他回头看了看,对建筑师法雷尔说了几句,走到沃尔夫的桌边。卡伯特对他说:
“沃尔夫先生刚才问我保罗的妻子是谁。也许我没必要这么谨慎,但我还是想让你跟他说。”
伯顿看着沃尔夫,皱着眉,又看了看卡伯特,有些愠怒地说;“你为什么不说?别人为什么不说?大家都知道。”
卡伯特笑了:“我说了也许我过于谨慎。”
“我想你的确过于谨慎了,”伯顿转向沃尔夫,“朵拉·里特曾是我雇的女佣。她大约五十岁,相貌极其平平,能干但令人不舒服,像湿皮靴似的顽固。保罗·蔡平一九三一年和她结婚。”
“他为什么和她结婚?”
“我又不是他,怎么知道?蔡平心理变态。”
“希巴德先生也这么说。她是哪种女佣?”
“哪种?”
“比如,她是在您办公室里干吗?”
伯顿皱着眉头。“不,她是我妻子的女佣。”
“您认识她有多久?蔡平认识她有多久?——等等,”沃尔夫摇了摇食指,“请您多担待,伯顿先生。我刚受了刺激,所以语无伦次。保罗·蔡平的小说我都读过,所以想当然地以为我已经相当了解他,他的性格、脾气、思维方式、行为处事的方式。我以为他怎么也不会接受传统婚姻的,不论是出于情感原因,还是实际原因。得知他有妻子,我实在是太惊讶了,简直是绝望。我得刨根问底,把她摸清楚。”
“哦,是这样,”伯顿冷冷而坚定地上下打量着他,“我还是自己说吧。不过是些家长里短,”他扫了一眼众人,“我知道,当然那些话不会传到我耳朵里。我不愿说,仅仅因为……不是什么好事。”
“好的。”
“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我想您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中——我们这群人——只有我上大学前就认识了保罗·蔡平。我们是同乡,一个镇的,可以说,我和他一起长大。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儿。我认识她——只是我认识的女孩儿中的一个,没别的。他迷上了她,在他的不懈追求下,他上大学前,终于和她有了进展。然后就出事了,他瘸了,全完了。在我看来,他们俩分手是迟早的事,不管有没有那起事故。我放假没回家,利用暑假找些活儿干。从医学院毕业后,我才回去看了看。我发现那女孩儿已经出落得……就是……我和她结婚了。”
他回头看了看卡伯特律师递来的烟盒,摇摇头,又转向沃尔夫,接着说:“我们到了纽约。在事业上,我挺走运。我对病人态度好,又擅长洞察人心,特别是女人。我挣了很多钱。我想是在一九二三年吧,我妻子雇了朵拉·里特——没错,她和我们在一起有八年了。她的才干犹如黑鬼耳垂上的珠宝——”
“黑人。”
“嗯,就是黑鬼。有一天,保罗来找我,说要和我妻子的女佣结婚。所以我说不是什么好事。他把这事儿闹得很不愉快。”
沃尔夫略一点头。“我能想象,他会说这决定改编自古老的陪读习俗。”
伯顿大夫吓了一跳,猛地一抬头,盯着他。“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真这么说了?”
“他说了,他用了‘改编’一词。”
“我猜他会想到这个词。”沃尔夫挠挠耳朵,我知道他颇为得意,“我读过他的小说,对他的思维模式和所偏爱的典故不陌生。好吧,他们结婚了。当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