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吹箭
翌日一早,“姐妹屋”店头的灯笼尙未点亮,便爆发一阵騒动。
被安置在后面房间的伊左次突然大吵大闹。右京之介说的没错,药效尽退后,中鸦片毒的人会逐渐发狂。
听到铁二郎与舍吉的求援声,六藏与文吉飞也似地冲过去,正在调制味噌汤的加吉来不及脱下围裙便前往助阵。三、四个大男人合力,仍费一番工夫才制住他。阿初帮不上忙,只能将逃出房间的舍吉抱在怀里,在纸门外干着急。当枕头随野兽般的咆哮声撞破纸门、擦过眼前、落在走廊的另一端时,着实吓坏阿初。
姐妹屋许多性急的常客,店还没开便等在门口。这群客人听到六藏头子家里传出有人兹事的声响,便想冲进屋内帮忙,被总算又回到店里的加吉好言好语地劝退——不要紧,是上头的公务,请多多包涵,就当没瞧见。因此番说明而不再追问的这批常客,当天早上得以品尝加吉使出看家本领做的厚煎蛋卷,自然是免费奉送。
文吉与六藏将浑身虚脱、脸色铁青,像患疟疾般不断打颤的伊左次以棉被梱起,再以粗绳绑紧,放在货车上,医源庵大夫那里,返回时日头已爬得老高。阿初忙完店里的生意,便陪铁二郎和舍吉一道吃早饭。铁二郎倒是还好,舍吉却显然被伊左次狂乱的模样吓坏,令阿初颇为担心。
就算伊左次没出乱子,舍吉也是昨晚才刚被右京之介从学友家带到这里而已。周遭的人对他再亲切,一个孩在短期间内待了几处陌生人家,难免心情疲累,打不起精神。果真,无论阿初怎么劝慰,舍吉仍吃不下几口早饭。
“不知师娘情况如何。”
这会儿又担心起政吉的老婆阿信。对舍吉而言,阿信形同母亲,他想必是思念起妈妈。
“师娘到管理人那里后,就再没见过……”铁二郎也喃喃道。
浅井屋应该不至于又抬出仓田大人,甩开管理人将病患带走,但或许会上门问话。阿初也有几件事想向阿信确认。
“好,我去探望一下你们师娘。”阿初承应。“虽然不能告诉她你们藏在这儿,但我会看看她的境况。假如需要帮忙,我也会安排,你们尽管放心。”
正要出门的时候,听到一声“喂,阿初”,阿铁轻快追上。“你要上哪儿?我陪你。”
“你啥时来的?和尙与铃铃怎么样?”
阿铁轻盈地纵身一跳,俐落跃上阿初肩头,完全没擦到阿初的脸颊或发髻,爪子也没碰痛臂膀半点,可谓神乎其技。
“都是老样子,不过和尚想见阿初……”
“见我?”
嗯,我也想会会和尙……猫咪和尙,是只长寿得修练成精的老猫吗?
“阿铁,”一面走,阿初忍不住笑出声,“你胡子上黏着饭粒。”
“糟糕。”阿铁连忙清洗它的脸。“不过,阿好嫂煮的饭真不是盖的。我跟她要东西吃,她还娇嗔‘哎呀,阿铁,你昨晚没回来,究竟跑到哪里?不乖乖回家怎么行’,多情的女人就是这样,害我没辄。”
阿初把阿铁从肩上赶下去。
山本町的管理人一看就是个顽固老人,而他的妻子则更显刚强,两人将阿信照顾得无微不至。阿初自称是失踪的阿秋的朋友,由于担心阿秋母亲的身体,便过来看看。
管理人夫妇很爽快地让阿初进屋。妻子先离座上二楼,但不一会儿便蹑手蹑脚返回。
“阿信嫂还在睡。”
“身体的状况不好吗?”
管理人夫妇长得极为相似,与其说是夫妇,更像兄妹。两人均有坚实的下巴,仿佛无声宣示他们对无理、蛮横、事绝不屈从,并且有着与那下巴十分相配的大嘴。然而,此刻嘴角却悲哀垂下,双双面露忧郁之色。
“搞不好脑筋已不正常。”管理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