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证人
花井去访宫内辰造的家是第二天学校放学之后。从金田到长后不远,坐公共汽车才十五分钟。
公共汽车在相模川和境川之间的低矮丘陵地带的公路上奔驰着,车后掀起一片尘土飞扬。花井好久没有来这里了,他坐在车厢里,从车窗口眺望着窗外景象,感到这里的变化可真是太大了。
原有树林的地方,现已砍伐已空,变为平地,正要在那儿上面建设工厂,远处的地平线上,耸立着巨大建筑物的骨架,推土机在周围一带慢慢地移动;靠近公路的一旁,有一户酪农,牛栏里一头花斑乳牛正在那儿舒服躺着,与正在兴建厂房的工地景象形成鲜明对照。
前方的一条小河旁,有一块低矮的水田。汽车一过这块稻田,道路便是上坡。汽车开始进入长后镇。道两旁的排排房屋渐渐地被抛在车后,汽车马上就要进站了。
关于宫内所租的房子的地址,花井曾问过菊地。有家名叫米子的杂货铺就在离车站约二十米远的十字路口的一角。这家铺子杂乱地摆着蜂窝煤、肥皂、纸张和晾衣夹等,并在铺子的一角开有一个卖香烟的窗口。
“来一盒光牌香烟。”花井面对窗口说。
于是,从里屋走过来一个穿着肥大衫裤的约有四十岁模样的男人,冷淡地把一盒光牌香烟用手递出窗口,眨着白眼看了一下花井。因为他的眼光使人感到意外的刺人、讨厌,所以,花井也用眼瞪了他一下。花井一边付钱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一带有一个叫宫内辰造的人,你知道吗?”花井已准备好挨对方的白眼。
“宫内吗?他住在二楼。”那人回答。
“那太好了。我是……”花井边说边取名片。但还没有等他取出,对方又立即说道:
“不在家呢,”
“什么?不在?这太不凑巧了。”这时那人已转身向屋里走去。于是花井对着他的背影赶紧问道:“他到哪儿去啦?你知道吗?”
“不知道。”
花井想,他未必不在家,所以又带有央求的样子说道:“我是有点急事才来找他的,是有关审判的事。”
“什么审判呀?”
“是金田镇的一个杀人案件。宫内要出庭当证人。我是受被害者母亲澄江之托才来的。”这番话无疑是花井应变之词。
二楼响起开窗声。花井退了一步,向楼上望去。在用圆珠毛笔写的“米子商店”的招牌左边,有一个玻璃门,已经微开,一个只穿着一件洋式内衣的年轻女人站在那儿。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大年龄,花井是估计不出来的,但他认为她是属于以大和市为中心的周围一带大量出现的那种类型的女人是毫无疑问的。花井稍微放心一点,因为虽说是朝晚两头都很冷,但一个只穿一件内衣的女人在家这一点倒是一点不错的。
这女人扭曲着抹了口红的嘴唇,从楼上望着花井。
“宫内在家吗?”花井又问了一遍。
“你是谁?”女人用粗野的腔调问道。但这句话也正是花井想问她的。
“我是金田中学教师花井。”
“呀,是学校老师,对不起了。你找宫内有什么事呀?”
女人的话语稍微亲切一些,但其语气仍含有轻蔑之意。花井想:她是宫内的女人吧。
初子已死三个月了。宫内又有了新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不,没有新欢才是奇怪的。退一步说,就是初子活着的时候,宫内跟她有关系也不是什么新奇的。
“见到宫内时你就会知道的。……”
“宫内不在啊。”
“去哪儿了?”
女人的脸上又显现出一种吃人的样子,说道:
“他上哪儿不是他的自由吗?”
“如果知道他去哪儿,我也可以到那儿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