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异想天开。
玛丽咏站起身,伸展了一下麻木了的肌肉。
这个夜游鬼的故事,这个蛊,纯粹是异想天开。
她打量着日记的黑封皮。
这是本什么样的日记呵?她撞上了什么呀?自从开始读这本日记以来,她第一次感到不自在。孩子被杀让她很难受,但这是故事和案件的一部分。可这个关于鬼的故事看起来有点幼稚,玛丽咏不知道是因为里边的人,还是因为那个时代的缘故。
作者杰瑞米·麦特森用了第一人称记述他的经历和感受,当中插了一大段搭档阿齐姆在同期进行的调查,显然,他们是交谈过的。
奇怪的是,她发现他的描写很精确,有的地方简直很浪漫。他甚至对阿齐姆的感情都有确切的描写,而且深入他的内心世界。他们曾经真正交谈的可能性反而显得不大。不,杰瑞米是作了估计、推测或想象的。
不管怎样,蛊这一说法难以让人接受。
玛丽咏忍住哈欠。
已是下午,她只稍微停下一会儿吃午饭,读了这么长时间,她有些头昏眼花。
天气阴沉,天色呈现出一系列的灰色,从头顶的本白色一直到天际的黑色。
她套上件暖和的毛衣,然后选择了束腰风衣,好去散步,这两天来,气候变得很寒冷。放在衣袋里的日记碰着她,让她感到安心。
如果“蛊”的故事让她无所适从,她得承认,自己的胃口倒真是被这个故事吊住了,想到这些发黄的书页尚没有向她透露的秘密,她感到兴奋。自从她找到这本日记以来,几乎从来没有与这个宝贝分开过。它向她施展邪恶的魔力,激起她窥探隐私的欲望,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沿着小墓地走了一段,绕过教区的圣皮埃尔教堂入口,来到格朗德街上。从那儿,她钻进一条夹在两幢老房子间的狭窄通道,来到护城墙边。她沿着城墙,走过一座又一座碉堡,风吹得很紧。城墙下,昨晚前来光顾的大海留下一摊摊水塘,泛着绿光,折射着变了形的天空。
东步兰纳礁矗立在远处,孤零零的,只有一群黑雁与它作伴。
望着它迷失的样子,玛丽咏感到有点忧郁,这是一块被放逐的国土,被惩罚永世呆在浓雾与潮水中。
是惩罚,还是优待?她纠正自己的念头……
它简洁的线条更增添了一丝忧愁感。
一条深色的影子在礁石和圣米歇尔山的对角线上移动。玛丽咏睁大眼睛细看,确定了她的预感:一个男人正步伐稳健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他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玛丽咏想到人们讲的海湾,觉得他一定有道理这么走。流沙造成了不少牺牲品,它咬住人的脚踝,拖住小腿,一点点吞噬猎物,直到涨起的海潮把还露在上面的最后一部分淹没。
那个散步者显然认识路径,他正向护城墙靠近。
待他走得更近些时,玛丽咏看清了他的外表。那是个上了点儿年纪的男人,身材颀长,头发不是她起初想象的棕色,而是在白发上戴着顶水手帽。他的步态潇洒,双手插在水手上衣的口袋里。
这时,他微微挥了一下手臂,向她致意。
她先是有点吃惊,然后才发现,整堵城墙上只有她一人站着。
她观察他已经好一会儿,他自然不会没有感觉。
玛丽咏也挥挥手表示回答。
她也不由自主地走起来,在城墙上像那个散步的人一样朝着镇口走去。
他们在罗瓦门的门洞下相遇。
陌生人脱下帽子,任凭白发在风中飞舞,他把双手搁在背后,微微弯腰致意。
“夫人。”
他比她刚才估计的还要老得多。至少有八十多岁,玛丽咏心中猜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