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走,我们去吃饭。”
他为两人准备了扇贝。他们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开玩笑说,生活在这么个小镇子上,大家不可能有秘密。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的一切。
“陷阱就在这儿,”玛丽咏反驳道,“在这儿,在按部就班的日常生活中,人们可以把沉重的过去埋藏起来,戴上一幅面具,这种面具,只要稍微花点时间就可以造得惟妙惟肖。正是因为大家都以为知道别人的一切,秘密就可以埋得更深。”
裘咧嘴一笑,整个脸都被照亮了。
“我看你开始摸透圣米歇尔山的性格了。”他骄傲地说道。
“那是小社团的性格,也是岛民性格。我和贝阿特利斯已经谈论过。”
他竖起食指,表示他明白这种推理的源头。
鲈鱼、自制土豆泥配上大葱,他们一边吃,一边加深互相的了解,话题越扯越远,慢慢谈到彼此的个人情况。裘告诉玛丽咏他一直是独身后,又让她谈谈自己。吃着菜,葡萄酒瓶一点点倒空了,玛丽咏觉得酒力上来了。一种快活感渐渐在体内弥漫,她觉得和老人在一起很惬意,晚餐又非常可口,她终于心甘情愿地沉醉了。
她把自己描绘成一个太“直露”,太苛刻,永远不觉得满足的女人。一段认真的感情交往刚开个头,她就会挑剔出伴侣的缺点,然后就只看到这些缺点,迫不及待地把两人的关系作了断。在工作中,她不够合群,对同事都不太欣赏。总之,她有点像是在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有两三个女“朋友”,当她们能摆脱丈夫或安置好孩子的时候,偶尔和她们出去玩……她差点儿提起杰瑞米·麦特森,拿她自己和他作比较。她险些脱口而出,还好,她还是避免了这个闪失。
吃甜点的时候,裘对他认识的兄弟会成员作了一番描绘,他们听起来都不是很值得恭维。纪尔修士是他偏爱的攻击目标,这个鹰脸男人就是只老鹰,裘觉得,他比当今白宫的主人更可怕,他爱操纵人,自从他的晋升幻想被打破后——因为上头看透他是野心多于信仰——又变得更加恶毒。他剩下的唯一快乐就是对兄弟会的成员耀武扬威。
塞尔吉修士也没什么好的,照裘看来,他简直就是黑手党的教父,对信徒监视有加,他是出名的专横,对人过分严格。裘和他一直互相保持距离,因为,裘和原来的那位兄弟会负责人感情深厚,可是那人大约十年前离开了圣米歇尔山。
裘接着又描述克里斯托弗修士——玛丽咏称他为“贫血修士”——裘把他说成是神神道道的大猫头鹰。他说,如果哪天发现克里斯托弗修士浑身布满神秘刺青,正在祷祝魔鬼的名字的话,他绝不会吃惊。这话把玛丽咏逗笑了。克里斯托弗修士看上去太和善,所以不会太真诚。
吕西修女是与她形影不离的纪尔修士的女性翻版,狡猾阴险。
“干涸的心”,这是裘用来形容她的,玛丽咏一时想到,他的这番话是否隐藏着某个秘密,他们是否曾经有过共同的往事。她想象着裘和吕西修女之间一段柏拉图式的爱情故事,纪尔修士则妒嫉地在一边看着,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两人至今还互相耿耿于怀。
裘承认,他一点儿也不了解达勉修士,他最近才进了兄弟会。
除此之外,“他脸上明摆着一副傻子样的老实相”。他讲到安娜修女,玛丽咏与她最接近,他把她说成善良聪明的女人,一个值得信赖的女人。至于剩下的那几个,加埃尔修士、加布里埃拉和阿嘉特修女,他们在他眼里只是些“充满希望和许诺的年轻修士”。
这些心里话让玛丽咏对他不由得充满了信赖,于是向主人透露,她给每个人都起了外号,裘听到“走错路修士”等等,忍俊不禁。
又听说自己没外号,他感到欣慰。
差不多十一点时,玛丽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