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他眼中的这种光来自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飘浮在他的内心深处,那是他的灵魂的光。
那是种让人害怕的光晕,很久以来就死了的良心的光晕,抛弃了躯体,任它去漂流。
他掩蔽的是自己的尸体。
杰瑞米的身边站着个漂亮的女子。玛丽咏没费劲就认出了她。
高贵和冲动都写在她的脸上:杰萨贝尔。
照片是在一片沙滩上拍的。杰瑞米穿着游泳裤,一种比较长的短裤,这是当时的款式。他赤裸着上身,前胸上有一道隆起的长长痕迹。
玛丽咏翻过照片。
“亚历山大,1926年9月。”
“我找到日记本时,照片被夹在里面作书签,”乔治解释道,“这是杰瑞米犯的一个错误,就因为他对杰萨贝尔太钟情。”
乔治这才透露了杰瑞米·麦特森这架疯狂机器的最后一环:“与我父亲和杰萨贝尔共进晚餐的那个晚上,有些喝醉的麦特森向他们讲了一则故事。你可能已经猜出来了,关于这点,他也撒了谎。他并没看见这个年轻士兵被无耻的下士们长期殴打和强奸。他没有看见,而是亲身经历。他就是那个士兵。”
玛丽咏用食指划过侦探胸前的长条疤痕。照片在风中抖动。
“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杰萨贝尔在那晚哭了,”乔治强调道,“她全明白了。当他讲到用刺刀摧残士兵和胸口上的疤痕时,她记起他身上的这一长条伤疤。她意识到他在战争中所经历的痛苦。每次肉搏,每次他得向德国人发起冲锋,回来时一边惊讶自己还活着,浑身沾满战友的血肉;一边却要面对另一个地狱。然后又要去冲锋,去被打得皮开肉绽。”
玛丽咏细看照片,这个让她分享了他的存在的男人,让她经历了他的探案过程,让她看到了他的痛苦。她想象他在舒布拉的阴暗小巷里游荡,跟踪黑巨人,接近他,和他说了几句阿拉伯语。接着,她的眼前又出现另一个画面,他让他的“爪牙”到地下室,把他藏在那里,许诺给他食物,唆使他在他找来的孩子身上发泄他的怒火。
杰瑞米津津有味地在一边观看。
他还杀死了考古学家朋友,因为他向他透露了自己的新发现,这个理想的藏身处。他残酷地杀害了阿齐姆,因为他将让他的全盘计划毁于一旦。
是他撬开了凯奥拉兹基金会的门,偷看孩子们的材料,以便更好地接近他们和收买他们。玛丽咏闭上眼睛,她意识到,可能他有意选择那个得血友病的男孩,大量的血流个不停,让他得到最大的满足。
整部日记在她的脑中串在一起,人物,岁月,酷热,开罗的房屋建筑,她又把阅读时在脑海中放映的这部电影用快镜头重温了一遍。
忽然,画面静止无声。
一个新的场景加了进来,这个场景不是来自日记,而是来自这个备受伤害的老人的回忆。
1928年3月的一个下午。
玛斯佩罗大街上满是行人。法国妇人躲在遮阳伞下大声说笑着卖弄风情;开罗女管家在棕榈树荫下推着童车散步,棕榈树在街道和壮观的尼罗河之间构成一条绿带。穿西服的男人在人行道上摩肩接踵,礼貌地道歉。他们的身后是摩登大楼,全部用石材和钢材建造的五层楼房,顶楼的玻璃窗开着,窗帘挡住了逼人的太阳光。
簇新的轿车在车道上发出轰鸣声,汽车喇叭让骑骆驼的人和骡子拉的大车靠边站。马路当中,大家给驶近的有轨电车让路,电车发出铁器清脆的叮当声,头上的辫子冒着火星。
一个意大利口音的妇人弯腰对着一个小男孩,他穿着白袜子、皮凉鞋、短裤和沾着茴香糖污迹的衬衫。一个卖橙子的货郎,在他们面前停下,拿出一只橙子兜售。妇人斩钉截铁地打发他走,显然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