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克鲁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告诉米隆,他和邦妮,还有他在杜克大学的室友、野牛队的捕手比利·李·帕慕斯一起开车,确切地说,是酒后驾车。汽车撞上了电线杆,比利·李受了轻伤,邦妮伤势比较重,已经被送往医院,身无分文的克鲁则自然被警察逮捕。米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马萨诸塞,同时随身带了足够多的现金。
“我记得。”米隆说。
“那时,你刚刚为克鲁签下了一个金额很大的巧克力牛奶广告合同。酒后驾车已经够糟糕了,再加上致人受伤,这件事足以毁了他。可是我们帮他度过了这个危机。我们买通了一些合适的人,比利·李·帕慕斯和我则提供证词,声称当时有一辆小货车抢我们的道。我们救了他。可是现在,我不知道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如果克鲁当时就付出了代价,如果他老老实实地坐牢,而不是逃过惩罚……”
“他不会坐牢的,邦妮,大不了也就是吊销驾照,或者做一些社区服务。”
“随便什么都好。生活就像链漪。米隆,有些哲学家认为,人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会给世界带来永久性的改变,即使是最小的动作,比如晚5分钟离家,比如你上班时走另一条路——它们都会改变你今后的生活,永久性的。我并不完全接受这个观点,可是说道大事件,是的,我确实认定它的影响会像涟漪一样持续扩散。也许,这种影响并不是从那次事件才开始的,也许更早,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第一次意识到,由于自己可以将一个白球以令人惊奇的速度抛出,人们会对他另眼相看的时候就开始了,而那次车祸事件,我们只是继续了这种错误的影响,或者说,将这种影响提升到了承认水平。克鲁开始认为,总会有人救他出泥潭,而我们也确实一直都在这么做。那天晚上,他成功脱身了,但接踵而至的是被控袭击、猥亵、药检通不过等等的麻烦。”
“你认为他被谋杀是不可避免的结局吗?”
“你不这么认为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米隆说,“我认为那个向他连开三枪的人才应该对此负责,别的都不相干。”
“生活并不那么简单,米隆。”
“可是谋杀通常就是很简单,说到底,凶手开枪杀了他,这才是克鲁的死因。他的死不是因为我们帮助他从那些放纵行为中脱身,而是有人朝他开枪。应该受谴责的是那个凶手,而不是你,不是我,不是关心他的任何―人。”
她想了一想,“也许你是对的。”然而看得出来她对此并不太有信心。
“你知道克鲁为什么对埃斯波兰萨动手吗?”
邦妮摇头,“警察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也许当时他正处于吸毒后的亢奋状态。”
“他充奋的时侯会变得暴力吗?”
“不会,但他当时似乎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也许他只是因为无法从埃斯波兰萨口中得到你的下落而感到沮丧。”
又是一阵愧米隆的心头,他只好等着这种感觉慢慢消退。
“他还会去找其他什么人吗?邦妮。”
“你指的是什么?”
“你说克鲁的依赖性很强,我不在他身边,你也不愿意和他说话,他还会去找谁呢?”
她想了想,“我不清楚。”
“某个朋友,或者,某个队友?”
“我想不会。”
“比利·李·帕慕斯呢?”
她耸耸肩头,表示不知情。
米隆又问了几个其他问题,可是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又过了一段时间,邦妮看看手表,说:“我得回去看看孩子们了。”
米隆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一次,她没有阻止,米隆拥抱她,她也用力地拥抱米隆。
“帮我一个忙。”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