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动物园里的大灾难
年轻人转过身来。一个不带偏见的旁观者可能会说,他看上去真是吓了一跳。
“老天爷!”他大声说道,同时取下那顶破破烂烂的帽子,回瞪着她。在他再次开口前,有几秒钟的停顿,“我说!你是马奇·帕利泽,对不对?”
那姑娘甩了甩头。
“搞得好像……”她酸溜溜地说,“好像你不知道似的!”
“但我确实不知道,该死的!”凯里·昆特先生又瞪了她一眼,自我辩护道,“毕竟,我只见过你的照片。而且,我必须要说,你知道,它们跟你本人半点都不像。哈哈哈。”
马奇·帕利泽小姐闭上了眼睛。
必须指出的是,“哈哈哈”那几个字在这里绝对没什么别的意思,它们纯粹是紧张的产物,为了改善气氛就这样溜了出来。但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处在帕利泽小姐状态下的女人,极少听出这话里的本意,她只听到她预期会听到的意思。
“你是否意识到,凯里·昆特先生,”她用修饰过的声音发问,“你已经两星期没刮胡子了?你的衣服也需要熨了?你领带的边缘也磨坏了?简单来说,就以你的个人仪容来判断,你看上去跟它——”她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他右边那只热带美洲蜥蜴——“没什么两样。”
年轻人不觉伸长脖子,看着她手指的方向。热带美洲撕蜴(美洲蜥蜴科)用那双令人厌恶的复眼又看了回来。它正用它错位的下巴咀嚼着什么东西。这比喻显然太不公平了,而凯里·昆特先生对此理解得很好,也很生气。
“我们可否,”他建议道,“撇开我的个人仪容不谈?”
“那能不能也请你好心地撇开我的个人仪容?”
“等等,女士,我可没谈论你的个人仪容!”帕利泽小姐挑起眉毛。
“真的吗?”她嘟哦道,“在我看来——我说的是在我看来——你显然说了‘哈哈哈’。”
“我是说了‘哈哈哈’,但我的‘哈哈哈’不是那个意思!”
“我并非对此很感兴趣,”帕利泽小姐说,“但我能否问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昆特先生伸出手来。
“事实上,”他回答,“你是个让人愉快的惊喜。我是认真的!我见过你的照片,当然,但我以为它们因宣传目的而被修饰过了。实际上我以为你会是一团糟。”
那姑娘瞪着他。
她把头转过来,用紧握的拳头背面敲打着自己的额头,然后用十足的悲剧性姿态伸平手掌。
“你真是个笨蛋!”她大叫,声音里带着强烈而真挚的情感,“啊,上帝,你真是个笨蛋!”
“我说。”年轻人说道,然后用力咽了一口口水。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表现得理智些,现在正向四周张望以寻求灵感。他什么灵感也没找着。目之所及的只有眼镜王蛇、大毒蜥和热带美洲撕蜴。热带美洲撕蜴展柜上的一张卡片说,因运动时非凡的速度,它又称“沙漠行者”。昆特先生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公文包放在地板上。
“在做任何进一步的谈话之前,”昆特先生恳求道,“也在我们说出可能后悔的话之前,我只想给个建议,行吗?”
“不行。不过是什么建议?”
昆特先生向她作出请求。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结束这天杀的、愚蠢的世仇呢?”他问道。
“‘愚蠢的’世仇,呃?”
“已经三代了,”年轻人锲而不舍地说,“你家和我家一直激战。到底为什么?”
“因为昆特家,从你的曾祖父开始——”
“等一下!”年轻人请求道,“不要这么说!那是错误的说法!”
“真是对不起。或许你能告诉我正确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