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不见的死亡
“纸,”凯里回答,他又移动了一下折刀,“某种很厚很重的纸,连着门的下边缘和下面的门槛贴了一长条,把整个长度都遮挡了。”
“全都遮挡了?你确定吗?”
“全都遮挡了,没错。就像被火烧过一样粘得紧紧的,就好像有人想把整个房间密封起来,不让空气进去,或是……”
“噢,去他娘的!”亨利·梅瑞威尔爵士喃喃自语道。他转过身对着其他人,像受了刺激一样,“听着,我以前来过这房间,但我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有没有人碰巧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个煤气炉?”马奇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的!”她说,“今天下午我们听到本顿先生提到它了。他说——”
“门是锁着的,”亨利·梅瑞威尔爵士继续说道,“上面没有钥匙。还有什么东西把里面的锁孔也糊住了。”他看着凯里,“你最好再把那套撬锁工具拿出来,孩子。赶紧开始干活!”
里弗斯医生急忙向他们走来。医生额头上,棕黄色的卷发下面,他的犹疑和焦虑深深嵌在那些细小的抬头纹里。
“若你确实认为里面有异状——”他清了清喉咙——“那不需要撬锁工具了。”
“是吗?为什么?”
“大厅周围所有这些门用的都是一样的锁,能打开一扇门的钥匙也能打开另一扇,跟大多数房子一样。这里!”
里弗斯医生的每个动作都迅速而紧张,但很利落。他把餐厅门上的钥匙拔下来递给亨利·梅瑞威尔爵士。后者把它插进门锁,用力戳开了房间里糊住锁孔的那张纸。
“嗯哼,”亨利·梅瑞威尔爵士说,“深吸一口气,各位,然后以以扫的名义,直到你们的肺要爆了再停止憋气!”
他猛然把门打开,同时也撕破了那些纸。
一波煤气就像军队一样从房里涌出,碰触和击打着他们,仿佛是实在的形体。你几乎都能想象,在书房里,日光灯的照射下,你甚至能看见它们。
所有人,除了专注的亨利·梅瑞威尔爵士,全都本能地后退了。迈克还叫了一声,然后才意识到应该把嘴闭上。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摇摇晃晃地直接走进房间,里弗斯医生跟在他身后。
在书房的后部,面对门的那堵墙上有两扇窗户,上面褐色丝绒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两扇窗户中间的一个大柜子,四四方方全用玻璃制成,在那里面——凯里是因它的丑陋才注意到的——一条绿色的蛇在一棵小小的假树树枝上一动不动地盘着。
但没人停下来看它。他们右手边的墙上是座老式的红木壁炉架,砌在里面的就是煤气炉。煤气炉很大,煤气头是一根装饰着白色回形花纹的柱子。伴随着恐怖的声音,它咝咝地漏着气,好像要让整个房间都振动起来。
爱德华·本顿,就像玻璃柜里的蛇一样一动不动,脸朝下趴在壁炉前方。那样子就像他从那张老式的、有着黑色皮衬垫的安乐椅上往前摔下来,倒在了炉前的地板上。他的头就落在铁栏杆上,双臂压在身子下面。
有人咳嗽起来,好像被呛着了。一波一波涌上来的煤气就像在鱼缸里一样把他们重重包围。
凯里虽憋着气,依然能想象到它在自己的鼻腔,甚至是毛孔里翻腾。
一个不说话的恶魔导演了这出默剧。亨利·梅瑞威尔爵士直接走到窗户那里,他也不管灯火管制了,依次拉开了两扇窗的窗帘。窗户都从里面锁着,接口处也用包装纸带封着。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提起插销、抬起窗户的时候,又发出了一阵纸张被撕破的声音。
里弗斯医生急忙冲到壁炉前,关上了煤气开关。他用很大的力气抬起了爱德华·本顿的身体,后者的头从栏杆上慢慢滚落下来。他抬起的是一个死人的身体。
脸色已经发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