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伸展台上的恐惧
因为冲得太猛,还划伤了太阳穴,在他看来,他已经通过了这件事情最棘手的部分,现在也只剩下一片哗啦啦的噪声了。
里面亮着灯,上方有一盏昏暗的小灯,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封闭式的楼梯,上面铺着年代久远的稻草席。里面的钥匙,沉重而老旧。凯里转动它,推开了门。
“马奇!”他喊道。
即便在这里,这个特殊的人口处,伊希斯剧院的奇怪氛围依然包围了他们,如气味一般有迹可循。楼梯井顶部的昏暗小灯有一个布满了小孔的球形灯罩,星星点点移动的光斑在楼梯上洒开来。
在制造效果方面技艺精湛,对控制气氛的艺术造诣颇深,帕利泽家的四代人都是这样。在那狭窄的楼梯井的墙壁上,随着拾级而上的楼梯,几幅小画按照一位十八世纪雕刻师的理念描画出所谓“问题”——即是,拷问——场景就是西班牙的宗教法庭。点点斑斑的光线在他们身上颤抖,明明灭灭。他们闻到烟气、黑暗和邪恶的灵魂。受害者的肢体四处流动,他们苍白的面容如同无数细小的头骨。
“马奇!”凯里吼道。
他一边从外套里抖出玻璃碎片,拼命甩着胳膊,一边走上楼梯。
他听见路易丝在下面叫他,但却没有停下脚步。这台阶很陡峭,就像看上去的那样高而且无休止。中间有一个平台——急转了个弯,使得昏暗的光源几乎完全被切断——之后另一段上行的楼梯又一次噩梦般地开始了。
凯里爬上第二层,他的心脏评评直跳,胃里一阵阵恶心,却只看到又一个平台和第三层无止尽的楼梯。虽然他此时仍然两步并作一步地跨,跳动的脉搏让他的耳膜咚咚作响,他两眼昏花,以为自己正走在类似圣保罗大教堂那样的高度上。
而且走在黑暗中,只有下面一点点的微光透上来。沉重、高大、摇摇欲坠的古老大楼似乎在震颤,仿佛有什么外部的振动正透过墙壁传进来。
“马奇!”
他的喊声就像艰难发出的呼吸,很难被听见,但却让他的大脑更加缺血。黑暗中他辨认出了一扇门,因为门槛下方透出了一点光线。
但声音却被反射回来,没有人回答。凯里猛推开门,进人了一个小小的亮着灯的走廊。这就是顶楼的公寓。他眼冒金星地靠着门,想要压下因为大力呼吸而在他胸腔里引起的翻江倒海的感觉,同时也让还在游移的视野渐渐稳定下来。
“马奇!”
一盏电灯泡,有个粉红色的遮光罩,就挂在走廊的天花板上。那遮光罩的形状有一种家常的,甚至是俗气的感觉,这构建了一幅爱德华时代的图景。一件日本武士盔甲,戴着恶魔的面具,正从走廊尽头用空洞的眼神看过来。它的旁边放着装裱起来的演出节目单,用黑色的大字打出“帕利泽幻想晚会”的招牌,已经年代久远。
左边和右边都有朝走廊开着的门,但凯里只对其中的一扇感兴趣。这是一扇向右的门,靠近走廊的尽头,门大开着,从里面发出阵阵声响,凯里听见的是奔跑的脚步声,轻轻的脚步声,细听上去像是金属制成的地板上啪啪地响着。
确实是金属地板。
当凯里冲进那扇开着的门,他立刻就发现了。一条裂缝在他脚下出现,突然得就像当头一棒。他的双脚触到了下面光滑的格子板,不住地下滑。他摇晃了几下,站直以后,刚好及时调整过来以避免一头栽在四十英尺以下的伊希斯剧院舞台上。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脑袋里还在咚咚作响,肺疼得厉害,他还是喘不过气来。
他不仅仅是在剧院里面,他在高高的舞台上方。那种粉和油彩的气味在空气中回旋,就像你掸毛毯时腾空而起的灰尘,向他飘了过来。里面的回声震颤而响亮,如在壳中。
金属的格子板是它的伸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