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军平与阿稍回到店里,和两个小时前一样,坐在同一张桌子,面对面。已近深夜时分了,客人减少了约一半,但女侍们却仍如蝴蝶般舞着裙角一桌换过一桌。阿明偎倚在客人身上发出嚣张的笑声。她的笑颜和纯白的化妆已把刚才尖锐如利刃般的视线遮掩得毫无痕迹了。
那些散落在桌上、地上的珍珠大概是红子捡起来,包在粉红色手帕里,放在桌上的吧,阿稍拿了一瓶老板娘请客的白兰地。军平对酒的高价位微感紧张,只稍微浅酙了一下。脑中还想着刚才的事件。为何凶手逃离休息室时,由门外上锁,将近九点钟时,又再度打开?推想起来,应该是凶手不愿意在九点钟之前被人发觉她的作为吧!……所以逃离现场前,才将门锁上。
可是,为什么她又会将染上血迹的刀子遗落在通道上?是蓄意如此?不,不可能是故意的,因为她随后又来把刀子捡走了。应该是慌忙间掉落的可能性较大。但,这种慌乱地掉落刀子法与冷静地将门上锁这两件事使得军平无论如何无法将之联想为同一个人的作为。
除此事件外,另外叫军平挂心的是眼前茫茫然望着散落的珍珠的女孩。
“让你撞见女人的一些惹人厌的毛病了吧?可是,当时情况还算好的呢!大家都是为了抓住客人而拼命的。这一点都不可耻,球绘也不是坏人……是呀!正如球绘说的,应该羞愧的人是我……以弟弟的病情为掩饰,穿着华丽的衣裳意欲隐藏自己的本来面目和感受的我才是……”
“可以吗?”谗着从军平的香烟盒裹抽出一根烟点上了火。轻微的气息随着烟吐出,她鏊着幽暗灯光下,烟圈扩散后逐渐治失的情景。
“如果能将自己的痛苦像现在这样吐露而后消失就好啰!”
阿稍好像自语般呢哺,似乎要冲散话中掺杂的寂寞语调一般,她以夹着香烟的手托腮,露出微笑掩饰。
“曾经抛弃过女人?”
“——有啊!”然后军平又加上一句:“连我这种人都曾经——”
“是什么样的女人?”
“高中时同年级的同学,现在担任齿科医生。喜欢她,但却甩了她,本是为了小小的误会……男人也会抛弃自己喜欢的女人。就好比打棒球一样,明知是个好球,也会挥棒落空是同样道理的……所以说,舍你而去的人实际上是喜欢着你的……而且,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你就找个好男人结婚吧!”
军平这一番安慰的话说得杂乱无序。一直托腮微笑着聆听军平说话的阿稍以另一只手拿起加了冰水的玻璃杯,“可以替那个被你抛弃的女人泼水?”阿稍问。
“——可以。”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军平点头答应的瞬间,阿稍真的对军平泼水了。
被泼湿的军平却面不改色。阿稍把没有在饮茶馆泼向昔日男友的水泼向军平,如果这女孩能因此而开朗起来,因此而忘掉那男孩就好,纵使我的脸被泼湿了也是无所谓的,更何况这张脸已经一个礼拜没洗了……由水涌滑落的镜片里看到阿稍正微笑着,恰似一幅微笑的肖像。
“跟我结婚吧?”若无其事的声音自红唇间流泄出来。
“啊?”
“你不是说要我找个好男人嫁了吗?我找到了呀!”
军平楞了好几秒钟,才知道阿稍在说自己。
“我们……现在才认识而已吧?……”
“不是现在,是两个小时以前了。与昔日男友认识交往两年了。有认识两年却仍不能了解他的男人,也有才认识两小时就已能了解他的男人呀!认识你才两分钟时,就已知你是个好人了……难道你不喜欢我?”
“……”
“喜欢?”
军平不欲作答。心想,因为你是好女孩,所以希望你幸福。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