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他已经知道了每一处伤痕的形成原因:防护栏、牆、人行道。她断了一条腿,两条手臂上都缠着层层绷带。缺了一只耳朵的泰迪熊躺在她的脑袋边。雷布思微笑起来。
“你把灰灰带来了。”
“是啊。”
“他们是否说过她有没有……”他说话的时候双眼直直望着萨米。
“有没有什么?”罗娜想要他说出来。无处躲藏。
“脑损伤。”他说。
“谁也没跟我们说什么。”她说,感觉被冷落了。
瞄淮她。不是有人这样说吗?不,其他目击证人没有一个这么说,哪怕是暗示。但话又说回来,他们都没有兰顿那样俯瞰的视角。
“有别人来过吗?”
“我到了之后没有。”
“我到得比罗娜还早,”迈克补充道,“一个人也没出现过。”
这就够了。雷布思大步走出病房。走廊尽头,有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在说话,其中一个护士靠在牆上。“怎么回事?”雷布思暴怒,“整个早上都没有人去看过我女儿!”医生是名年轻男子,金色的短发梳成偏分。
“我们正在竭尽全力地帮助她。”
“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理解您的……”
“滚!为什么没有医生去看她?为什么她就一直躺在那里像个……”雷布思把后面的字咽了回去。
“今天早上已经有两位专家来看过您的女儿。”医生安静地说,“我们正在等待几个化验结果,以决定是否要动手术。这些化验都需要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我们确实什么都不能做。”
雷布思感觉被骗了。他仍然愤怒异常,但却没有发怒的理由,至少在这里没有。他点点头,转身走开。
回到病房,他向罗娜解释了一下情况。医疗机器后面有一只手提箱和一只大皮箱。
“听我说,”他对她谠,“你可以住在我的公寓里,离这里只有十分锺的路,车也可以给你用。”
她摇摇头:“我们已经在喜来登酒店订了房间。”
“公寓比较近,而且我也不会收费……”我们?雷布思看看迈克,后者仍然望着病床。这时,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男人,个子不高,身材粗壮,气喘吁吁。他在擦手,表示刚去过厕所。松弛了的赘肉在他的额头堆出累累皱纹,衬衫的领口也堆着几层。他的头发乌黑浓密,油光水滑。看到雷布思,他停下了脚步。
“约翰,”罗娜说,“这是我的朋友,杰克。”
“杰克·普莱特。”那个人说着,伸出一只肥胖的手。
“杰克听说这消息之后,坚持要开车送我过来。”
普莱特耸耸肩,脑袋几乎要陷进肩膀里。“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坐火车过来。”
“这段路够远的。”迈克说,好像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要没有路边休息站肯定坚持不下来。”杰克·普莱特表示同意。雷布思望向罗娜,她立即转开眼,躲避他的指责。
对雷布思而言,这个胖子不应该属于这里。他就像是一个走错舞台的演员,这个剧本里根本没有他。
“她看上去真平静啊,是吧?”伦敦人说着,走到床边。他触了触她的手臂,萨米那缠满绷带的手臂,他就那么用手背轻轻蹭着。雷布思的指甲掐进了掌心里。
接着普莱特打了个哈欠。“你看,罗娜,说起来可能很不礼貌,但是我觉得我撑不住了。晚一点儿在宾馆见吧?”她点点头,松了口气。普莱特提起手提箱,走过她身边时,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迭钱。
“叫辆出租车回去吧,好吗?”
“好的,杰克。回头见。”
“回见,亲爱的。”他捏了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