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一日,柏林
森四郎不知如何是好,好像自己说了轻浮的话,道歉说:“失礼了。”
安藤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森四郎接过信封一看,里面好像装着一张很厚的像感光纸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个用什么纸包着的薄而硬的东西。
森四郎好奇地问:“这里面装的什么?”
“我到柏林时的纪念照,想看的话拿出来看吧。”
森四郎从信封里把照片取出来。照片上是穿着飞行服的安藤大尉,他眯着眼看着照相机,脸色略显疲惫。在他右边的是穿着元帅服的德国高官,森四郎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谁——德国国家元帅戈林,他手里拿着元帅手杖,心满意足地挺起胸膛。他们后面是看着像战斗机的飞机,发白的涂漆,机身的侧面有圆形标志,是日本的战斗机吧。四郎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来判断机型。飞机旁一个穿着德国空军下等士官制服的中年男人也被小小地照到了照片上。
安藤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用钢笔写着:
我在德国的天空下祝愿你幸福。
森四郎把照片放回信封,问安藤:“你见过戈林吗?”
“只见过一次。”安藤指着胸前的勋章说,“一九四零年末得到了这个。”
“参加了英国本土航空战吗?”
“没有,只是把飞机从日本运来。”
“照片上的飞机?”
安藤的回答有些冷淡:“是的。”
这时传来了脚步声,是田中路子又进了休息室。森四郎他们转向田中路子。
“那我们出发了。大尉、男爵,再会。”田中路子走过来说,她伸出手,安藤和她握手,接着是森四郎。
田中路子看着旁边的桌子说:“大尉也喝杯咖啡吧?趁热喝。”
“谢谢。”安藤说,“我已经三个月没喝过真正的咖啡了。”
“那么,先生们,等这场可恶的战争结束了我们再聚集到这个房子尽情喧闹吧。”
森四郎说:“在巴黎也这么闹一回。”
安藤摇头说:“等到和平之时,就安静地喝酒吧。”
田中路子向他们眨了眨眼,跳跃似的走出了休息室。她刚出去就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森四郎望向窗外,德·柯巴开着奔驰穿过大门向远处驶去了。
森四郎给安藤的杯子里倒上咖啡。在安藤接过杯子时问道:“还有什么?硬币还是什么?”
“有王冠图案的旧银币。”安藤左手拿着信封,让森四郎看里面的东西。“是我母亲家代代相传的东西。据说是以前祖先移居到美国时,最后仅剩的一枚。他们说幸运没有逃走,这是有渊源的银币。我加入航空部队时,妈妈把它缝在了我的飞行帽里。我想比起我妹妹,她更应该拿着这枚银币。”
这是一枚表面的花纹已经磨损的旧银币被嵌在一个比它大一圈的圆形金属板里。就是一件工艺品,不是宝石、金子做的,也许有古董的价值,即使这样也不是为变卖而专门保存的东西。安藤是想让森四郎确认这一点吧。
森四郎说:“很难判断什么时候能确实通邮。大概得日本邮船重启欧洲航路之后吧。”
“给你多少钱?”
“武官室给的二十瑞士币就够了,不用了。”
“真是过意不去。”
“什么时候和我打牌吧。到时我会要很多的。”
安藤矜持地微笑了一下,他的微笑里有几分落寞,一个傲慢的男人显示出的瞬间的懦弱。这微笑似乎在说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
森四郎注意到安藤的瞳孔是淡棕色的,从他刚才的话中也能了解到他是个混血儿,他那棕色的瞳孔似乎有些湿润。
森四郎说:“这么有渊源的东西还是你自己拿着吧。战争恐怕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