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东京
报告,城东区的损失情况。区内全部烧毁。”
林中佐的怒吼声又响起来了:“胡说!怎么可能会那样?”
宪兵队员面无表情地重复道:“区内全部烧毁。亲眼确认。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
“连一间建筑物都没留下吗?”
“砂町署勉强可以使用。”
“消防署呢?”
“龟户消防署全部烧毁。”
“国民学校呢?”
“全部烧毁。”
“全部?”
“全部。”
“遇难者呢?”
“死伤者还在调查中,可是区内到处堆着尸体。大致看一下也有五千、一万的烧死的尸体。”
“浑蛋!你看见了吗,那五千、一万的尸体?”
“我就是踏过堆积如山的尸体回来的。”
林中佐看着秋庭。听报告时,他己失去冷静了,眼睛血红。
林中佐对秋庭说:“如果这报告是真的,那东京已经消失一半了。”
秋庭说:“消失了吧,肯定。”
他的声音冷漠到连自己都惊讶,成了讽刺。
这时矶田曹长走过来了。他站在秋庭旁边,报告说:“听避难者说,工业区已经完全没有了,水沟和河里满是尸体,路上堆了一长排人形的焦炭。好像还没着手救援工作。”
秋庭点点头,问矶田:“哪怕只有自己的分队也好,去受灾区吧。去支援和指挥救援活动。”
旁边的林中佐说:“别多管闲事。那不是宪兵队的任务。坚守工作岗位。”
矶田使劲抬了抬下巴。
此时,秋庭看见矶田的眼中清晰地闪过不服气的神情。如果不是不服气的话,就是可以称作反抗的一种感情。矶田成为他的部下九年来,秋庭是第一次在矶田眼中看到那样的神色。
矶田看了吃惊的秋庭一眼,敬礼说:“是。那么,我回工作岗位了。”
矶田迅速转身,又一次穿过了九段坂。
山胁上午十点离开家。
早上说服了真理子去避难。他和邻组的班长交涉,让其马上印发避难证明书。真理子决定等电车一重新运行就去在秩父的亲戚家。当然会抱着纯子。
听人们说铁路的各个站都被轰炸了,还没有恢复运行。而且,每个站都被要去避难的人挤得满满的。山胁想在今天傍晚之前是出不了东京了。这么一来,作为一个就职于海军省的人应该先去霞关一趟。这次的损失也许能给叫嚣着神州不灭的主战者启蒙,产生讲和的动态。
出了樱田路,在避难者中看见了认识的人。这是住在麻布市兵卫町的独自生活的老人。他提着一个皮包,面无表情地走着。目中无光,嘴巴半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先生的房子也被烧了吗?
山胁脑海中浮现出那位老人住的二层楼的样子。他一个人住了四分之一世纪的西式房子,那个满是东西方文学书的小住所。
先生的偏奇馆也被烧了吗?山胁目送着永井荷风的背影,又一次激愤地诅咒这个时代,憎恨这个世界的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