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东京斯德哥尔摩
前方突然又出现一个人影。那个人跳下车,冲自己飞奔过来。他好像在叫喊着什么,好像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矶田!矶田!”那个人确实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啊……”矶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张大了嘴,想要回应那人一句。但是,没想到没等到他回答,鲜血从他的嘴里里喷了出来。那些喷出来点点血腥,如雾霭,如冰花,染红了整片空气。鲜血的腥味就这样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矶田扑倒在路面上。
大桥上,依旧是枪声不断,硝烟弥漫。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划过,又倒下一个。这次是袭击方的一个军官,仰面朝天地倒下了路面上。在汽车这边的那个男人转过头来,是鲛口。秋庭连开数枪。鲛口背后中弹,他的后背紧贴在汽车上。
又一枪。鲛口突然一个趔趄,就再也站不稳了。刚才他背靠的位置,即刻出现一片血带。鲛口张开了两手,趴倒在路上,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秋庭迅速跑到鲛口身边,把他的枪夺了过来。这时,宪兵队的车后边跑出来两个宪兵,是那两个上等兵。他两人立马去查看那两个倒在地上的袭击者。桥的后方,那辆绿色的车这时发出阵阵的轰鸣声,那是引擎震动的声音。是大臣的车。秋庭粗略地扫了眼,没发现弹痕,连玻璃都没碎一点。
大臣的车马上就要通过枪击现场了。坐在后面的是米内大臣。车子驶过来,秋庭看见大臣虽满脸紧张,但是平安无事。秋庭敬了个军礼,米内大臣微微点了点头。车子从桥上驶了过去。朝霞关方向开去了。秋庭扑到矶田身边,放下枪,双膝跪地,把矶田扶了起来。
矶田的帽子掉在了地上,露出一个圆圆的光头。胸口正剧烈起伏着。
“矶田,矶田!没事吧?”
矶田微微地睁了睁眼,好像知道是秋庭来了。脸上露出幸福祥和、轻松安然的表情。
“矶田,没事的。马上送你去医院,这点伤不要紧的。”
“少佐……”矶田的声音断断续续,呜呜咽咽,极其微弱,几乎就光剩下喘息声了,“大臣,大臣……”
“没事。大臣已经顺利的过去了。”
“少佐……”
“嗯?”秋庭把耳朵贴在矶田的嘴边,“你说什么,矶田?”
“干得漂亮,你夸句……你夸我一句……矶田,你干得不错。”
“干得漂亮,干得漂亮,矶田。你小子干得不错。”
“谢……谢……”矶田虽然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吃力,但是脸上的表情却释然了,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能和少佐在一起工作,矶田,很幸……”
话就到这为止了。矶田的眼睛动了一下,接着就翻白了。喷血也止住了,只是那鲜血还在流,一直在流。
秋庭不由自主地抱住矶田的头,撕心裂肺般地喊了声“矶田”。
矶田的血已经染红了秋庭的军装,可是秋庭还是一直抱着他的头,一直抱着。仿佛时间就此凝固了,秋庭没办法接受矶田的死。他需要时间。这期间,那两个上等兵把倒在地上的那两个军官抬到路边。一个好像已经死了,另一个还有气。之后,其中一个宪兵走到秋庭的身边,说:“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救护车。马上就来。”
“是吗?”秋庭少气无力地动了动嘴唇,“你们受伤了吗?”
“只是轻微的擦伤。”这个上等兵又补充了句,“是矶田曹长用身体挡住了他们射向大臣的子弹,是他拿自己的命保住了大臣的车。”
秋庭轻轻地放下了矶田的身体。矶田就那样静静地、安详地躺在路上。开始有稀稀落落的人群围了过来,不过他们也只是远远地眺望着古川桥的这个枪击现场。
秋庭问了句:“鲛口,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