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我与小信在山中告别。
我很担心她,多次提议陪她一起下山,但被拒绝了。我连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都说服不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独自下山。
因为我彻夜没有回家,祖父家里已是闹得天翻地覆。他们倒没担心我可能被卷进神社的杀人案(那两个人都死了),而是担心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自杀了。
我没有提起小信和那个胖子,只说上山后迷了路,大伙儿居然相信了。这也难怪,反正我是个精神不稳定的人,会做这种事也很正常,所以他们没有再追问下去,给我减轻了不少负担。
不久后,我又遇上了一件好事,由于走失一事而大受惊吓的伯父向我父亲表示照顾不了我。拜其所赐,我终于能回东京了。
虽然我的疗养生活只持续了二十天不到,但疗养的效果非常显著。
回到东京之后,我又能像以前那样过普通的生活了,泡沫塑料般的脑袋也渐渐恢复了正常。我不会觉得阳光那么刺眼了,也不会觉得吃什么都是面粉糊味儿了。
不久后,我重新上了一所公立高中。虽然比同龄人晚了一年,但还是享受到了愉快的高中生活。我的状态稳定下来之后,母亲的病情也日渐好转。即使恢复起来要花上一段时间,也正往好的方向发展。
再后来,我考上了一所还算有名的大学,毕业之后进了家大型出版公司,高中时代的那段插曲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我过着极其普通甚至有点单调的生活,不过因为我是个健全的社会人,不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但是,我一直没有结婚。我谈过好几次恋爱,起初都很顺利,可一旦进入讨论结婚的阶段,我的心就会突然凉透。也许是因为我心里还想着小信吧。就算有再多的理由,我抛弃了小信的事实总是无法改变。
我会不时梦见小信说“神明不存在”时的那张脸。
“神明没有救我,但恶魔救了我。”
睁开眼后,我总会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可能只是我的想象,但最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恐怕是小信杀死了她的弟弟勇治。是故意所为,还是偶发的事故,只有她才知道。至少,她肯定参与了弟弟的死。
那个胖子肯定不是小信与勇治的亲生父亲。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小信的,也不知道他们两人为什么会一起行动。也许他碰巧见证了勇治去世的一幕,借机骗走了小信。一切都是我的想象,我没有任何证据。
那应该是一年前发生的事。
周五晚上,我在池袋与同事吃了顿饭,准备打车回家。我在车站东口上了车。车开到荒川岸边时,遇上了红灯。
我无意间四下张望,只见土堤下面的僻静小路上,停着一辆似曾相识的车。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喝多了。然而,我再怎么揉眼睛,眼前的景象都没有改变。
我看到的,就是那辆百宝车。
与二十年前看到的如出一辙!车体侧面依然是写有“空前绝后!冰冻河童!如假包换!”字样的横幅。敞开的后门同样透着微弱的灯光。
当时已经一点多了。我只犹豫了一瞬间,便毅然下了出租车。
大巴周围异常安静,没有传出第一次见到它时的发电机的轰鸣与电影插曲的乐声。车里的电到底是哪儿来的呢?
我绕到大巴后面一看,果然有个坐在啤酒箱上的男人,但他看起来没有当年那么“大”了,也许是因为我长大了吧。他依然很胖,却比我回忆中矮了很多。
胖子闭着眼睛,正戴着耳机听音乐。
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时间流逝的,就是他头上快要花白的头发,以及他正在使用的随身听。
入口附近放着个四四方方的饼干桶,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