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自白书
,好像在考验我的定力。
过了三五月,杭州渐人暑天。
我们一群书友,喜欢沿经馆至附近的行人大道上散步。他们见热了,汗濡湿腻,梁省坡率先把外衣脱了。但英台和书童银心,总是宁愿努力打扇,也不肯稍作暴露。
黄超母生性粗豪,他问:“天气这般炎热,何以你俩犹重衣叠穿?不怕汗臭吗?”
英台道:“小弟没这样的习惯,因自小体弱多病,一脱长衣,怕招风寒。”
旁边的任建晖插嘴:“他脱不脱长衣,与你们有何相干?”他也不脱。
晚上是大伙儿洗澡的辰光。英台必礼让,自己排至最末。
我不是人!我竟偷窥她。不过礼教森严,我只是凭地上的水影来猜测,自己给予答案,聊以遣怀。
这种日子真不好过。相信她也一样。
我俩朝夕相处同游共息,转瞬近三年了。
——我没敢拆穿,生怕这忐忑暧昧的好日子,被一语道破,面临结局。
人际关系最好玩便是猜疑忖度,思潮起伏。而且,我心底也有私念,我不能没有了英台这好书友。
没有了她,谁又肯在考试时向我通水,作弊义无反顾?我每年的期终大考答题,都倚仗她了。
啊饶是这样,千里搭长棚,无不散之筵席。一天她面带愁容。
“梁兄。”她欲言又止。
“我们来此攻书,于今几年了?”
我道:“算起来,也近三年了。贤弟有什么话要说?”
英台低首:
“……刚才有家书,说老母病重,要我即速回家转。我这一去——”
“当然要回去,只是……”
“梁兄,说真的我何曾舍得梁兄?不过,望兄散学回家,抽点时间相访。”
我见离情别绪,最是难消,便道:
“贤弟起程时,愚兄必要相送!”
唉!
我便送了她十八里。真累。步伐的累是没得说了,最难为的便是不停装傻扮蒙。
你知啦,到这最后关头,英台是孤注一掷的了。她有多少个三年?
到头来还不是暗许我这个同居者?
但,由于礼教的桎梏,她怎好意思自己开口求婚?便俯拾各种情景,多方譬喻。
见到柴夫挨身而过,便道:“他是为家小而奔走,梁兄,你送我也是一般心事。”
见到塘鹅,便道:“雄的前面游,雌在后面叫,为怕失散了,便喊:哥哥,哥哥。”
见到小石桥,二人搀扶过河,便道:“这好比牛郎织女渡鹊桥。”
……总之路旁的坟墓、水井、鸳鸯、牡丹、泥菩萨……全都不放过。
但你以为一个成人可以白痴成这样的吗?整整十八里,句句都是说明一男一女在上路,竟然一窍不通半分不晓?他还有资格去求学问吗?
——她真是低估我的智慧!我已几乎可撰《文人无行新传》了,她还以为我只是只呆头鹅。
到了最后,见我执迷不悟,她也技穷了。
芳心暗暗地赞许我刚正不阿心无旁骛,简直是可托终身的乔木。于是她便拿出一只玉蝴蝶作为信物:
“梁兄,弟亦有一九妹,愿结丝萝。她与弟是双胞,所以长相性情,并无两样。不知梁兄尊意如何?”
我谦让一番,装作惊喜交集的,半推半就,答应她了。
手持这只玉蝴蝶,回到经馆中招摇,不消半天,全体同窗书友都知悉我的艳遇了。
黄超母还用热烈的助语词来颁我“勾女成功奖”。这厮枉读圣贤书,那么市井恶俗的话都说得出口?幸好周先生不在,否则一定用“夏楚”对付。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