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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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苏东坡这首七绝中提到的“河豚”乃是一种洄游习性的鱼类,与鲥鱼、刀鱼齐名,并称为“长江三鲜”。
河豚的美味天下皆知,苏东坡另有赞曰“食河豚而百无味”,颇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意境。而民间的描绘则直白而又生动——家乡的老人常常会说,吃起河豚来“打着耳刮子也不丢”,意思是就算有人猛扇你一耳光,你也不会舍得松口。
河豚如此美味,却又被很多人视为洪水猛兽。
与苏东坡同时代的诗人梅尧臣也曾留下五言诗句,描绘出河豚令人心悸的一面:“河豚当是时,贵不数鱼虾……皆言美无度,谁谓死如麻!”
梅尧臣绝非危言耸听,河豚确实能置人于死地。因为它体内含有一种特殊的毒素,其毒性比氰化钠还要大一千倍,一条河豚足以让一桌食客中毒身亡!且河豚之毒,至今尚无药可解。
在江南一带,每年因食用河豚而中毒身亡的人一度数以百计。相关部门不得不颁布“禁食令”,从此,这道美味便渐渐远离了寻常人家的餐桌。
不过,近年来已通过人工养殖的方法培育出了低毒甚至无毒的河豚。于是每到烟花三月之时,河豚又成了扬州各大酒楼的招牌菜,专门把江鲜作为经营特色的“满江红”也不例外。
在品尝美味这件事情上,我素来是不甘人后的。那天日暮时分,我独坐在满江红二楼一角,点起几道佳肴,浅杯慢饮,自得闲情雅趣。酒楼生意红火,不多时已宾朋满座,人声喧繁。
忽然间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凝视着我,顺势看去,却见一名老者坐在二楼的死角处。他也是独自一人,面前无酒无菜,只在手中捧了一杯茶水。
从表情看他似乎对我颇为关注,我便举起酒杯冲老者晃了晃,邀对方过来同坐。
老者七八十岁,但步伐矫健,两眼也熠熠有神。寒暄之后,我得知老者姓王,是这酒店后厨的顾问。我赶紧谦卑拱手:“哎呀,王老师,不得了不得了,厨界前辈!”我这话不算是拍马屁。满江红也算是扬州城第一流的酒店了,能给这里的后厨当顾问,此人绝不是等闲人物。
老者却把头一摇,说:“‘老师’这词我听不习惯。我就是个做菜的厨子,叫我王师傅就好。”
我笑着说:“好。”然后又自我介绍,“我姓周,也算是满江楼的常客了。”
王师傅“嗯”了一声,看着我说道:“你点的菜不错——”我点了三个菜。一道凉菜是烫干丝,小小的一碟,清爽开胃;一道餐后汤是文思豆腐羹,滑腻滋润;主菜则是一道秧草烧河豚。
河豚如若红烧,需重糖重油,以十足的火候炖至酥烂,才能将鱼肉的鲜美渲染到极致。但如此做法略过油腻,须在配菜上用些心思。秧草性凉清淡,能吸油解毒,并且本身的独特香味也与河豚的鲜美相得益彰。烟花三月品河豚,秧草正是配菜的不二之选。
我素来以美食家自居,这三样菜点来算是颇有心得。今天能得到厨界前辈的赞誉,心中不免暗喜。
这时王师傅一口茶下肚后,又颔首道:“你算得上是个食客了。”
“哦?”我抬手在二楼厅堂间虚虚一指,笑道,“难道这满屋子的人都算不得食客?”
王师傅摇头道:“有酒要浅酌,佳肴更要小口久尝。刚才我观察了很久,这满厅堂的客人里只有你能达到这样的境界,所以,我也只想和你聊上两句。”
前辈如此赞许,我不禁有些飘飘然,便自鸣得意地总结说:“首先心要静,目的要单纯;其次要有自控力,要控制住你面前的美味,而不能让美味控制了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