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把自己累死
费自己的生命。他把泥土筑在河堤上。他仿佛就是挑泥土的机器,默默地来回运作着。李来福的行为让黑子感到吃惊。
在这个秋天里,黑子常看到李来福不停地搬运着泥土,河堤在李来福的搬运中渐渐地加固和增高。
只要生产队一收工,李来福就去筑河堤,就连漫长的秋天的夜里,他都没有停止搬运泥土,他可以一直干到天亮。那个秋天,李来福已经忘记了昼夜。当黑子在每个秋天的清晨看到李来福,李来福已经干了一整夜了。
李来福在黑子的眼中慢慢地枯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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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来福的举动很快地引起了曲柳村村民们的注意。人们都以为李来福疯了,他一个人默默地筑河堤既没有公分,也没有任何利益,这样白白地干活,肯定是大脑发炎出了问题。
有的村民对李来福说:“来福,你要是没事干的话在家搂着老婆多好,你有多大的力气都可以使出来。”
来福的脸上下了霜,他低着头,什么也没说,无疑,村民的话是一把刀,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窝。他想,等着瞧吧,等我死了,你们就该闭上鸟嘴了,等着瞧吧!
李来福的老婆王秀花对他的举动明显地充满了愤怒。但李来福对她的打骂无动于衷。王秀花也束手无策,只好由他去了。在她眼中,这个男人已经彻底废了,她就对他的存在表现出了极大的漠视。她可以在李来福卖命挑土筑堤的漫漫长夜里随便找个汉子回家睡觉,大干她想要的事情。他和她以生命的方式走向了各自的道路。
富有戏剧性的是,那天村里来了一个记者。那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白脸男子对李来福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用那个老式的海鸥牌照相机不停地拍下李来福挑土筑堤的样子。
拍完照后,他追着李来福不停地问话,手上的笔和本子随时准备记录着。李来福对这个梳着油亮分头的另一个世界里的男人表现出了极度的冷漠,记者追踪了他好几天,他却愣是没有和记者说上片言只语。那个好像发现了宝藏一样的记者只好带着几卷胶卷遗憾地离开了曲柳村。
记者的形象闯入了黑子的心灵。
记者走后的那个夜晚,在哑巴大叔沉重的呼噜声中,黑子又梦见自己长出了翅膀,在阳光下飞向远方。
李来福挑着泥土上河堤的时候,一下仆倒在地上,他的胸口一下子抽紧了,刀割般的疼痛,他猛地吐出一口咸腥咸腥的鲜血。
他的舌头在嘴唇上舔了舔,血的味道让他感到了死亡的临近,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没人看得见的笑容,对他而言,那应该是极为幸福的笑容。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和一切苦难告别,到一个纯净的世界里去,尽管那个世界是未知的。他爬起来,又挑起了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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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对那个有霜的早晨充满了敬畏。
霜给黑子带来了寒冷。
尽管如此,他还是来到河堤上读书,读书是快乐的,他知道,他要离开曲柳村使自己出人头地,过上美好生活,读书是唯一的出路。那迷人的梦幻中的羽翅只有通过勤奋的读书才能长成。
他感到十分奇怪。
他往那片荒地和河堤之间张望,没有发现挑土的李来福。整个秋天,他对李来福艰难地挑土的身影已经习以为常,就像他窄小生活圈子里一个常规的场景,现在突然消失之后,他的心变得空落落的。
那个有霜的寒冷的清晨,黑子的读书声一次又一次地自然中断。他看不到李来福,读书便有了一种障碍。他不知道李来福的消失为什么会使自己魂不守舍,他从来没有和李来福说过话,他们的交流是一种精神上的交流。他很同情李来福,在他的潜意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