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狂犬病
血,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处。
他瘫软地坐在油菜地上,一阵风吹来,油菜花的芳香传遍四野。
王其祥朝黑子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是黑子一生中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阳光一样覆盖了黑子的生命。黑子呆呆地立在那里,他当时根本就无法理解那笑容的含义。王其祥疲惫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惊呆了的黑子面前,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把崭新的铅笔刀,递给黑子,然后说:“黑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要再扔掉了,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好朋友。”
说完,王其祥摇摇晃晃地走了。
黑子把那铅笔刀握在手心,紧紧地握在了手心,像握着一件生命的信物,多少年之后,黑子走遍了大江南北,把许多珍贵的东西都扔在了不断的搬迁中,唯有这把小小的铅笔刀,他一直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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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王其祥病了,他发着高烧,说着胡话。黑子把王其祥救他的事情向母亲说了。母亲十分感动。她带了一包冰糖和一篮子鸡蛋去探望王其祥。高烧的王其祥昏迷不醒。曲柳村的赤脚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吃了药,可都无济于事。母亲和撑船佬商量,是否把王其祥送到镇医院去看看。撑船佬起初不答应,那要花多少钱哪!母亲生气了,她认为必须救王其祥,无论怎样,王其祥是为了救黑子才得了病。撑船佬答应了,可没钱怎么办?母亲就提议把家里养的那头大白猪卖了。撑船佬没办法,只好依了母亲。
一大早,撑船佬就把烧得不省人事的王其祥放上了担架,他怀揣着卖猪得来的几十元钱,和哑巴大叔一起,抬着王其祥去了镇卫生院。
那天,黑子心神不宁,坐在课堂里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听老师讲课。那整整一天里,黑子的心都在王其祥身上,他的脑海里老是浮现出王其祥在油菜地里和疯狗搏斗的情景。
下午一放学,他就飞快地回了家。
母亲正在剁猪草。
“妈,我好怕!”黑子蹲在母亲的身边。
母亲停住了手中的活计,对黑子说:“妈也好怕。”
黑子无语了。
他知道撑船佬没有回来,他朝门口走去。母亲剁猪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来到通往镇上的路口,向那条路上张望。
等到天黑了,还没见到他们回来。
黑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饭也无法下咽,尽管他的肚子早就发出了强烈的抗议,一直咕咕地叫个不停。
到了深夜,黑子听到了响动。
他冲出门。
他看到撑船佬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撑船佬进了屋子,他的脸色极难看。
他对黑子母亲说:“不行了,没救了,是得了狂犬病。”
母亲的泪水刷刷地流了下来。
黑子来到了哑巴大叔家。哑巴大叔正在喝地瓜汤。哑巴大叔见他进来,忙给他打手势,说王其祥得狂犬病了,千万不要到王其祥的小泥屋里去了。黑子的双眼睁大了,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本来这件事是会发生在他身上的,如今发生在了孤儿王其祥身上。黑子后怕的同时也深深地内疚。
他不顾哑巴大叔的拦阻,来到了王其祥的小屋外面。
小屋里一片漆黑。
门上了锁,对于得了狂犬病的人,曲柳村有个惯例,就是把病人锁在屋子里,不让他出来,让他在屋里慢慢地死去。病人要是跑出来,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会把狂犬病传给别人。得了狂犬病的人死了之后尸体要烧掉,狂犬病在那个年代里和麻风病具有同样的性质。
黑子在黑暗中大声地对寂静的小屋说:“王其祥,我答应你了,我做你的朋友,王其祥,我们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