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尽管吉米·劳森花了整整半天在一大堆分类文件上自己的签名旁标注日期,但没有一份说得上是重要的。其后,他发现一份来自警员帕哈特卡要求对一名他正在调查的悬案嫌疑人进行DNA测试的申请报告。日期和悬案调查组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让他纷乱的思绪终于有了着落。今天是罗茜·达夫的二十五周年祭日。
他很想知道格雷厄姆·麦克费迪恩今天会怎么度过,他俩不久之前那次不快的约见让他有些坐立不安。起初,他感到难以置信,罗茜案的调查过程中,从来没人提过她还有个孩子,她的朋友和家人对此也只字未提。
但是麦克费迪恩态度坚定。
“你一定知道他有个孩子。”他坚持说,“是法医事后才发现的?”
劳森立刻想起肯尼斯医生那老态龙钟的身影。命案发生时,他已是半退休的状态,碰威士忌的机会远多于碰福尔马林,他这辈子处理的病例多数都很简单,对于谋杀案鲜有经验。他依然记得麦克伦南公开怀疑是不是该调一名更有经验的医生来。“没有结果。”他说了一句,之后再无别的评论。
“那不可能。”麦克费迪恩说。
“或许是伤口掩盖了证据。”
“我觉得有可能。”麦克费迪恩犹豫地说,“我觉得你知道我的身份,但没办法查到我的下落。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他说,“我觉得只有等到养父母过世之后再去寻找我的生母才对养父母公平。我的养父三年前去世了。我的养母……呃,她住在一所敬老院里,她得了老年痴呆症。这么不清不楚地活着,其实和死去也没多大区别。所以,几个月之前,我开始探访自己的身世之谜。”他走出客厅,不一会儿便捧着一只蓝色的纸板箱回来。“看看这些吧。”他边说边递给劳森。
劳森觉得接在手里的仿佛是一瓶硝化甘油,他不明白心中为何有一丝恶心的感觉。纸板箱内的文件按字母顺序排列,首先是麦克费迪恩的询问函,他浏览了个大概。最后他停在了一份出身证明上。在填写母亲名字的一栏里,他看到了熟悉的字眼:罗斯玛丽·玛格丽特·达夫,生于1959年5月25日。母亲职业:未就业。父亲一栏中填上的“未知”两字就好像清教徒衣服上的红字一般。地址也很陌生。
劳森抬起头看看麦克费迪恩,后者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萨林,列文斯通?”他问。
“就在那儿。苏格兰长老会办的问题女子收容所,问题女子就在那里生孩子。现在那里都是孩子了,不过在当时,为了避免左邻右舍说三道四,女子们都住在那儿。我找到了当年经营收容所的人,伊娜·德赖伯芙,她如今有七十好几了,但思路依然清晰。我很惊讶她居然非常乐意向我讲述实情。我觉得事实一定令人难受,但她说事情过去很久了,伤害不了任何人。死者已逝,生者珍重,这似乎是她的处世态度。”
“她和你说了什么?”劳森向前倾了倾身体,想要听麦克费迪恩揭开隐藏于命案调查之外的秘密。
年轻人松弛了下来,现在轮到他受重视了。“罗茜十五岁时怀孕,她在失踪了三个月之前鼓起勇气告诉了母亲。她母亲立刻行动起来,联系了当地的牧师,牧师向她推荐了列文斯通。达夫太太随即联系了德赖伯芙太太,后者答应接受罗茜,而且建议达夫太太对外宣称罗茜搬到一位刚动完手术、需要有人帮着带孩子的亲戚家中。罗茜在那个周末便离开斯特拉斯基尼斯去了萨林。怀孕期间,她一直住在那里,由德赖伯芙太太看护着。”麦克费迪恩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
“她从没有抱过我,没来看过我,只留下一张照片,仅此而已。当时人们的做法和今天的很不同。我出生那天就被送给了养父母,就在同一个礼拜,罗茜回到了斯特拉斯基尼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德赖伯芙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