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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的身体被恐惧的气氛包围,他正全力戒备,以承受我的下一句话。但我不发一语,只转身面向餐桌,松缓紧绷的脸部肌肉,望向空无一物的地方。厨房再度传出水声,餐具的碰撞声比刚才更加生硬。

    过了一会儿,铃虫又在身后嘈杂呜叫。

    春也勤快地照顾铃虫。

    他似乎读过儿童图鉴,要杏子把茄子、小黄瓜和苹果切成小块放进饲育箱,偶尔也喂食吐司边。此外,他还留意饲料有无变质腐坏,不时更换。

    我没出言干涉,每晚下班回到家,仅远远地看着他照料铃虫的模样。

    铃虫经常鸣叫。而叫声一停,就一定会说话。它们会以那种浑浊汤汁啵啵沸腾般的声音,喃喃低语。即使仔细观察饲育箱,也瞧不出究竟是哪只在讲人话。好像是这只,又好像是那只。或许原本就不只有一只。

    干脆把牠们全部杀掉。一天晚上,我下定决心。

    铃虫进驻约两周后的某个夜晚,我偷偷溜下床。

    我留心不吵醒杏子和春也,悄悄步出寝室下楼后,走进浴室,打开洗脸台下方的拉门,拿出喷雾式杀虫剂潜入客厅。如同在高频的音潮中潜泳,我接近昆虫饲育箱,轻轻掀开加了盖、像观察窗的透明部分,将右手中的杀虫剂喷头拿近开口。罐子侧面碰到饲育箱一角,发出卡嗒轻响。剎那间,不断窸窣作响的铃虫一齐噤声。黑暗深处的铃虫一同仰头看我,晃动起嘴边胡须般的东西。我一咬牙,手指放在杀虫剂的按钮上,准备压下时,却突然听到一声“爸爸”。

    一回头,穿着睡衣的春也站在客厅门口。黑暗中,唯独那圆睁的双眼微微发光。

    “你在做什么?”

    我左手轻轻关上观察窗,回答“有蟑螂”。

    “蟑螂跑出来,跑到你的铃虫那边。”

    “跑进箱子里了?”

    “没有,只是往这边乱窜。可是,爸爸担心搞不好会跑进去,所以还是查看一下。不过没瞧见蟑螂,箱内都是铃虫。”

    “你对铃虫喷那个?”

    春也发亮的眼睛直盯着我的杀虫剂。

    “没有,那样你的铃虫会死掉啊。”

    我起身走向春也。

    “蟑螂逃掉了,回房睡吧。你是下来上厕所的?”

    “嗯……现在才要去。”

    我陪春也走过走廊,半途便先上楼。回到二楼寝室,我把杀虫剂放在地上,钻进被窝时,听见楼下的厕所冲水声。铃虫的叫声如爬过暗夜深处般再度响起,黑暗中另一头的天花板彷佛一寸寸向我压下。

    春也的暑假结束了。

    铃虫的叫声变得很虚弱,大概是牠们的季节也将要结束。铃虫不会过冬,秋天一来便会死光。我一心暗盼着这一刻来临。

    晚餐后,春也比平常更热切地注视着客厅的饲育箱,那模样真令人在意。我坐在餐桌旁,握着已不冰凉的啤酒杯,以眼角余光观察儿子。春也转头看我几次,似乎有话想问。但或许是怕我像上次一样猛捶餐桌,他并未开口。原本在厨房洗碗的杏子以抹布擦着手踏进客厅,春也便迫不及待地转头唤母亲。

    “妈,这些铃虫在干嘛?”

    杏子走到春也身边蹲下,日光灯照得她瘦削的雪白颈项分外鲜明。我离开餐桌,靠近两人身后。

    “现在公的和母的啊,样子好奇怪。妳看,这边也是。”

    我往春也小小的手指比的地方望去,一只母铃虫缓缓在土上爬行。

    “母的走向公的。”

    母铃虫的目的地有只公铃虫。公与母两只紧贴在一块,开始互相磨蹭。春也隔着塑料墙紧盯住牠们不放,和那时候的我一样。

    “你觉得牠们在干嘛?”

    我问春也。春也发现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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