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背后似乎颇为惊讶,肩膀震颤一下,转过上半身。
“你觉得这只公的和母的在做什么?”
我重复问一次,春也默默摇头。
“爸爸来告诉你。”
大概是醉意逼出话,一回神,我正以露骨地形容向儿子说明铃虫的行为。儿子微微皱眉,彷佛眼前是个陌生人。杏子也觑着我,虽然她没开口,但我看得出她脸上明显流露畏惧之色。
秋天来临。
暑气远去,饲育箱里的铃虫几乎同时死绝,剩下最后一只母的。牠注视着某处,一直待在角落动也不动。春也似乎认为是自己没照顾好才害铃虫死掉,所以,我告诉他铃虫是不过冬的。而这好像一举打消儿子对铃虫的爱,春也毫不犹豫地将饲育箱扔到院子。第二天早上,我去看了一下,最后一只母铃虫也翻肚全身僵硬。
犹如绵绵不绝的诵经声,令人毫无印象的冬天来了又走。
度过春天,六月到来,关东降下破纪录的大雨。这场雨一停,天气便幡然大变,接连几个日子都是闷热的晴天。
某个星期天早上,待在客厅的我无意间望向狭小的院子,只见外墙上停着一只乌鸦。乌鸦默默待着,只管静止不动,简直像在窥伺我们家。我故意用力打开纱门,乌鸦惹人厌地呜叫一声,沉沉拍翅飞离。饲育箱翻倒在刚才乌鸦驻足处的正下方,我趿着凉鞋晃到那边。
我蹲下探进箱中,凹凹凸凸的土壤一角,有黑色不明物动呀动的。我凑近凝目细看,惊人的是,那竟然是铃虫,一只很小、很小的铃虫,想必是之前的铃虫产的卵孵化而成。我观察许久,除了这一只,没瞧见别的铃虫。可能是被遗弃在此,无人管理土壤状况,所以没其他的卵残存。
“请问是〇〇先生吗?”
某人呼唤我的名字,我抬起头。爬满青苔的墙后,两名男子警戒地看着我。
“有事要请教您。”
较年长的男子从西装上衣内袋拿出黑色小册子。我摇摇头,双颊稍微上提,挤出一丝笑容。
“我今天有点忙。”
他使个眼色,同行的年轻男子便从手提包取出一张照片,拍的是一件放在银色工作台上的夏季薄外套。外套上沾满泥土,整件遭到腐蚀,原本的浅咖啡色几乎变成漆黑,但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的。
十一年前,我埋S的尸体时,一起埋在那片树林底下的薄外套。
“您对这个有印象吧?”
那语气不是问句,而是在确认。我默默无言,不置可否地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年长的男子自称姓袋谷,熟练地表明立场。
“能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吗?”
我转身向后看,杏子和春也并肩站在敞开的窗户内侧。两人望向这边的神情都带着不解,与些许不安。
此时,脚下的饲育箱里,传来刚才那只铃虫的低语。
声音很小,真的非常细小。
“我知道……”
我悄声回答铃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