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一两件货就让老山替你送吧。”
“可以吗?”
“你去看姐姐吧。”
社长重新分配,给我争取了时间,于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点过后,我开着卡车奔赴医院。
雨仍在下。内科病房的楼下潮乎乎的,到处都是看病的人留下的鞋印,清洁员正在用抹布擦拭。远处传来拍手般的拖鞋声,大概是小孩子吧。走楼梯上了二楼,不经意间母亲的声音传人耳中。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慢慢向病房里探去。
“那我就回去了。”
“不好意思啊,店里那么忙。”
“这是钥匙。你的屋子可真是煞风景。”
“就是吃饭和睡觉的地方。”
似乎母亲从姐姐家里取来了住院必要的东西。
“出院的时候再联系。”
母亲的脚步声向我接近,我急忙回转身,快步进入一个挂着“谈话室”牌子的地方。坐在长椅子上喝着袋泡咖啡的老人吃惊地用深陷的眼睛看着我。墙角摆着一台自动售货机,我站在前面,手伸进裤兜儿做出选择东西的样子。背后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到了谈话室附近的时候,停了一会儿,不过两秒钟之后又以和之前一样的节奏离开了。
刚才母亲注意到我了吧?可是她没有和我搭话就走了。
喉中一股苦涩涌上来,我走出谈话室。
“咦?”
“呦。”
穿着朴素长袖衬衫的姐姐明明才见过没多久,却觉得她瘦了好多:
“亮,刚才——”
她大概是想问刚才在走廊里看没看见母亲,不过话说到一半她就停住了。我不想听到关于妈妈的话题,扑通一声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在姐姐继续开口之前问道:
“结果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身体。”
昨天的电话里她只说在工作中晕倒被送往医院,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啊……就是疲劳过度。本来就有点贫血。”
“就这些?”
有一瞬姐姐移开了目光,然后又看向我说:
“一直就不太对劲,吃饭的时候吞咽很困难。大夫给我做了B超,说是发现了息肉。”
“在哪儿?”
“这附近。”
姐姐指向瘦弱的胸部下面一点的位置。
“那是哪儿?”
“食道。连接嘴和胃,像通道一样的。”
不知该说她过分恭敬还是什么,说着说着就说到基本常识是姐姐的毛病。这大概也是一种职业病。
“这间病房像教室似的。”
“嗯。住院了也没离开教室。”
姐姐是小学老师,今年第一次带班。说起来是从今年春天开始的,过度疲劳是因为这个吗?
“大概要在医院住多久?”
“现在还不知道。明天是精密检查。对不起,亮,不能一起吃饭了。”
对了,今天是姐姐的生日,特意买的礼物——书套——还放在家里。
“姐姐才是,过生日还要在医院躺着,够郁闷的。”
“我无所谓啦。”
这是姐姐的口头禅。我无所谓啦,我怎样都行啦。就像这样,姐姐总是把最后剩下的蛋糕让给我,忍着不看想看的电视节目把电视让给我,一起去看电影只有一个座位的话,一定会让我坐,一直都是这样。回想起来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是,姐姐为了我而忍住悲伤。在火葬场入殓的时候,亲戚们都先去了等候室,我趴在大厅的地上哭着不走。这时姐姐一直握着我的手。什么都没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到产生疼痛。像这样被姐姐握着手,我才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