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度响起,动作益发激烈。他陆续将休书、亲子关系断绝书,及帐册抄本丢进火中。
熊熊烈火照亮大之字屋的屋檐。
“青野大人。”在行然坊的催促下,利一郎走到信太郎背后。
他早已配合诵经声调节呼吸,接近祭坛时,火焰仿佛烧炙着颜面。火灰飞散,落在乖乖低着头的信太郎白衣肩上。
“怨敌降伏,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调匀呼吸,利一郎拔出剑,先持青眼,配合行然坊的“临、兵”诵念声,朝信太郎背后的空间连续使出纵砍与横劈。
刀身映出艳红的火焰,守在一旁的吉乃和久八,还以为利一郎真的斩下信太郎的脑袋。这么近距离挥剑,利一郎的前额和双手也涔涔冒汗。
“喝!”不知是否布有机关,行然坊大喊一声,护摩高高燃起。
利一郎收剑。护摩之火倏然消失。黑暗中响起行然坊的话声。
“——讨债鬼已驱退。”行然坊行一礼,点亮烛火。
有人大叫一声,哭了起来。久八纵声号啕。
一旁的吉乃静静坐着,凝望信太郎。
淡淡烛光下,利一郎看见吉乃憔悴苍白的脸庞浮现微笑。就像那天的美绪、那群石佛,和小梅村的地藏菩萨。
“信太郎。”
到娘这边——吉乃站起,敞开双臂。信太郎飞扑过来,与母亲紧紧相拥。
“啊……”新左卫门叫了一声。
“利一郎!”初音高喊。
只见宗吾郎身子斜倾,来不及伸手搀扶,他已瘫软跌落。
吉乃与信太郎暂时住在久八家。护送母子俩过去后,在久八的安排下,行然坊与利一郎众在大之字屋的厨房角落。行然坊说是为了净化驱邪,久八则说是要喝庆祝酒。
“宗吾郎老板不要紧吧?”
这次药又下得太猛,他当场昏厥。
与行然坊合力将宗吾郎抬往寝室时,利一郎发现他全身虚脱无力,仿佛在搬运尸体。
久八突然感慨地哭了起来,频频揉眼,眼眶和鼻子下方泛红。行然坊却是醉得满面通红。
“感谢两位,实在不知该怎么报答。”
“哪里,自己造的业,总要自己处理。对不对,师傅?”
被他当成共犯,真是伤脑筋。
“老爷特别吩咐,会赠送两位丰厚的礼金。”
利一郎还没开口,行然坊已先挥手制止。
“金子我不能收,这笔钱属于吉乃夫人和信太郎。”
“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两位如此劳心劳力……”
利一郎指着行然坊的鼻子,“他是个骗人的假和商。这样不就像送钱给小偷?”
“没错、没错。”行然坊连连附和,接着叹口气。“师傅,说我是假和尚没关系,但说是小偷就太难听了。”
宗吾郎也给了吉乃和信太郎一大笔钱,金额比久八预料的高出许多。
“老爷其实不是坏人。”
听他的口吻,仿佛好不容易能替宗吾郎说句好话。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怪罪阿金小姐。”
利一郎心头一惊,只见行然坊缩着肩。
“我全向久八掌柜招了。连他都瞒骗,罪过会延及来世。”
况且,我希望他能站在阿金这边——行然坊解释。
“假和尚也会担心来世吗?”
“是的,别看我这样,我很怕下地狱。”
短暂的酒宴结束。回家前,利一郎起身如厕。当他小解完毕,准备折返厨房时,发现后院有道人影。
是宗吾郎。他何时醒来的?穿着睡衣的他,手持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