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邂逅
去的绢代,留存她记忆之中的只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吧。
“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她喃喃地说道。
两年前,绢代因心脏病先于多侍摩而去。
“听说生前她还被誉为女中豪杰。”
“从画里倒是看不出来呢。”我随声应和道。
世人尽言:多野都殁后,多侍摩能撑起今镜家,绢代居功至伟。
而且她并非充当“贤内助”的角色,而是在公司经营方面也展露了卓越的才能。换言之,经营之神实是夫妇二人的合体。
即使抛开街头巷尾那些夸大其词、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不提,这位夫人也是个谜一样的人物。都知道多侍摩与夫人于一九一八年在哈尔滨相识,但之前的经历则完全是一片空白。由于长着一张外国人的脸孔,有人说她是马贼的女首领,也有人说她是俄罗斯落难贵族的女儿。不过,或许是因为今镜家自身的血统也不清不楚,所以结婚时并没出什么问题。
“确实非常高贵。”
“她就是玫瑰。”
明白“玫瑰”意味着什么是容易的,而理解它还将继续意味着什么也不困难。
“莱麦塔的黑玫瑰吗……说是能保持永久的美丽。”
“据说世上只有三朵。不过这全都是迷信。就算是漆黑色,也终有一天会退为紫色吧。”
夕颜透明的嘴唇里吐出了看破红尘似的话语,然而她的嘴角却浮出浅笑。
“很没有梦想啊。不过,相比黑玫瑰,我倒是更想见识一下苍白的玫瑰。”
“只有在梦里,黑色才代表永恒的黑暗。连雪之女王塞莱斯塔也是从无光的世界中找到了平安喜乐。”
“这是你个人的观点吗?”
“是的。”
苍鸦城的鸦拥有深藏青色的羽翼,夜夜现身以求稚子一一今镜家也是一群被囚禁在黑暗中的人吗?
“夜晚的黑可是混杂着深青色的。”
“所以才令人忧伤。”看来这就是她的答案。
夕颜似乎正望着大厅。那两尊背对着我们的甲胄就伫立在那里。
“为什么呢?”
“怎么说呢……香月先生是理解不了的吧。我也是。”她轻轻摇头,长发也随之摆动,“只是感伤罢了。”
“玫瑰不会在苍鸦城中盛开,夕颜小姐!不管是红的、黄的还是青的……就连黑的也是。”
光抵达不到的地方不可能绽放出花朵。那里只会滋生出白化病。
“形势一如既往的话,恐怕就连白鸦也会消失吧。”
夕颜出人意料的话语,突然将时序的概念引入了这场关于平面世界的讨论。
“你是说现在的这个案子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由得支吾起来。越过花边帽檐看着我,脸上露出了难解其意的笑容。
“白鸦已不是鸦。仅此而已。”
不必借用叔本华的话,也能轻易否定这种自以为是的言论。然而,夕颜与我说话时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因为有黑,所以才会有白的存在,不是吗?”
简直就像在玩猜谜游戏。可她不是说过黑是会退色的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夕颜则平静地打量着我的脸,欲结束话题似的低声说道:“还是别想太多的好吧。”
冰冷的语声。这是要我别蹚浑水吗?相比畝傍和木更津的话,夕颜此言犹如一声女高音,在我心里激起了更大的反响。
夕颜回身再次向二楼走去。脚步安静、平缓,姿态宛若绢代夫人。
黑羽之鸦腾空去。
盘旋而上九重天。
这是木更津告诉过我的《苍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