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亲被杀,是十月中旬时的事。傍晚静马从大学放学回家时,亲眼看见胸口被粗暴地插了好几刀、倒卧在厨房的母亲。当他不假思索快步上前抱起她时,母亲已经没有呼吸,全身冷得像冰一般。
之后的记忆几乎都是模糊不清的,静马唯一清楚记得的,就只有母亲身上的血,将他所穿的运动衫染成一片血红。
最初母亲被认为是遭强盗杀害的,因为家中到处都被翻得一塌糊涂,当然,静马也如此相信着。然而,就在头七结束那天夜里,静马却得知了事件的真相。那时,喝得烂醉的父亲一边吃着当下酒菜的柳叶鱼,一边低声说:“你妈死前最后烧的菜,也是柳叶鱼呢。”
听到这句话时的静马,想起那天在报警后,自己在恍恍惚惚的状况下,将桌上的柳叶鱼一扫而空。
至今他仍不明白,为何母亲的尸体明明就在眼前,自己还能吃下那些东西。那是完全无意识的行动,甚至在听见父亲这番话前,静马根本忘了这件事。平日母亲经常做些轻食,让静马在晚餐前垫垫肚子。静马就像平时一样吃了那些柳叶鱼,还将盘子浸在流理台水槽里。当然,这些事静马没跟警察说;既然如此,那父亲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静马追着正要上二楼的父亲质问,喝醉的父亲像是自暴自弃似地,用粗暴的语气对儿子和盘托出了真相——原来,杀了母亲的竟是父亲。
父亲在外有了情妇,为了保险金杀死母亲。听了父亲的告白,静马眼前一片黑暗。那一瞬间,自己从强盗杀人的悲惨遗族,摇身一变成了体内流着杀人犯血液的人。
就算是为了保险金,就算是外面有了情妇,也不需要用那么残酷的方式杀害她吧!再怎么说,都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啊……夫妻两人既看不出感情失和,静马也不知道父亲在外有了情妇的事,只是母亲好像察觉了情妇的存在,逼着父亲要离婚。
然而,两人在静马面前还是装成一对感情和睦的熟年夫妻,而粗心大意的静马,竟也未曾察觉家中的异状。在母亲葬礼结束后,父亲以坚强的口吻这样鼓励着颓丧的静马,“今后就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所以你也要振作点……”
而如今,这些话到底又算什么?
感到过往自己深信的一切完全崩坏的静马,气愤之余对着父亲胸口推了一把。父亲倒栽葱地从楼梯上跌落,蜷曲在楼梯间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当意识恢复过来的静马冲向父亲时,他早已死亡。
因为喝醉的关系,警方将父亲的死当作意外跌落处理。静马也无法说出自己犯下的罪行。
警察似乎早就怀疑父亲了,当父亲头七过后,父亲杀死母亲的真相也开始渐渐为周围所知。当最初的同情转变为流言蜚语时,静马过了一段痛苦的日子。
在那之后,静马把自己关在灯也不开的家里,整日诅咒、怨叹自己的愚昧。一切都是虚伪的,一切都是算计。静马甚至开始对世上的一切欺瞒感到愤怒不已——在这当中,也包括杀了父亲却无法将实情说出的自己。
半个月前的某个傍晚,母亲的寿险专员来到家里。当着身穿邋遢睡衣的静马,中年保险员不带感情地说:“因为保险受益人有杀人之嫌,这笔保险金将可能无法获得给付。”
“因为有那种父亲,这下连保险金都领不到了吗……”
当内心闪过这句埋怨时,静马不禁愕然。接着他想到了死。
自己也是继承了父亲血液的杀人犯啊。
认识美影两天后的早晨。
这天睡醒时,静马不像平常那样安稳。因为学生的习性使然,即使来到琴乃温泉,静马依然是每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只是,这天却一大早就从走廊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扰人清梦。当他一边搓揉着沉重的眼皮,一边打开房门时,微暗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