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张释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今天的这一幕活剧,或许老友在生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如果让这几个侄儿在林郁哲的面前大吵大闹,说不定会弄得他当场心脏病发作呢。
“大哥,这份遗嘱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林晖源忿忿不平地说,他在屋子里来回兜着圈子,好像动物园笼子里焦虑的野兽一般。
林晖盛冷冷地坐在椅子上,他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中清醒过来。这位精于算计的大少爷知道,在这个时候愤怒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大伯的遗嘱白字黑字写得很清楚,并由德高望重的张释季律师确保遗嘱的有效。想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当家之位,必须得从长计议,而此时此刻因愤怒而发热的头脑是最要不得的。
“三弟,大伯的遗嘱白纸黑字写得明白,虽然不满,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啊。”林晖盛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可是……”林晖源停止脚步,咬着牙说,“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当家之位让给那个小杂种?”
林晖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那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问题一下子难倒了林晖源,他摊开双手,一时语塞。
林晖盛屏住呼吸,缓缓地对林晖源说:“没想出办法之前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授人以柄,只会自毁前路。”
林晖源气呼呼地坐下,说:“可是就这么干瞪眼看着,实在是心有不甘。”
林晖盛端起茶杯,用盖子拨开水面上的茶叶,说:“三弟啊,你先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林晖源张口想说什么,顿了顿,又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看着林晖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林晖盛放下茶杯,“嗑噔”一声,茶水洒在桌子上。林晖盛将茶杯扶正,重重地吐了口气,努力压抑烦躁的情绪,最后还是忍不住将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让林晖盛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他以手加额,在心中反复叮咛自己要冷静。
这一夜对于林园的许多人来说,都是漫长的一夜。当家人的辞世像是一潭死水中忽然荡起的阵阵涟漪,而那封遗嘱,就是在涟漪正中央猛然砸进的一块大石头,不仅激起四溅的水花,还把水底带着陈年腐臭气的淤泥也带了起来,“哗”地溅人一身,肮脏恶心,臭不可闻。
“姓费的那小子怎么还没来?”心情糟糕透顶的林晖盛坐在大堂里,他戴着孝,努力地压制着满腔的怒火,说话的时候把“姓费的”这三个字咬得特别的重,仿佛是在刻意强调对方私生子的身份。
林晖隆面色苍白地坐在一边,不发一言,面对这种局面,他的习惯是保持沉默。
林晖源急不可耐地跳了起来,他怒吼道:“实在是太不象话了,大伯刚去,他就敢这样,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晖源!”施媛出声企图制止唯恐天下不乱的侄儿,可是她的声音里也透露出一丝隐忍的怒火。
林晖娴好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似的呆坐在那里,她姣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果不是胸膛依旧在有规律地上下起伏,几乎要被人当成是一尊瓷娃娃了。
“林嘉,”林晖盛叫过站在一边的管家,说,“你去愚痴堂那边看看。”
“是。”林嘉哭丧着脸答道,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得罪新当家,毕竟他只是一个下人,只要当家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把他赶回乡下去种地。
“还不快去!”林晖盛咆哮道,冲着林嘉发泄着自己满腔的怒火。
林嘉像是屁股被点着了一般快速地跑了出去,他谁也不想得罪,他还要继续在这个大宅门里混下去。
愚痴堂是林郁哲的住处,费思勤也住在这里,以便就近照顾林郁哲。林嘉一路小跑来到愚痴堂的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