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夜苦吟思愁机
1922年,即“民国”十一年,武昌起义枪响、清帝溥仪退位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可是中国的革命还丝毫没有露出成功的迹象。
4月,奉系军阀和直系军阀爆发战争,双方激战两月有余,以张作霖率奉军退回关外作罢。
5月,非常大总统孙中山在广州下令再次护法北伐。
6月,粤军司令陈炯明因反对孙中山北伐遭到罢黜,粤军包围并炮轰了越秀山总统府,孙中山登上永丰舰避难,蒋介石闻讯赴广州登舰伴随孙中山左右。
7月,北伐军回师讨伐陈炯明。
8月,孙中山乘英舰前往上海。
此时整个中国到处都是军阀割据、互相征讨的局面,而最为突出的,便是地处西陲的四川。“民国”七年的时候,四川靖国军总司令熊克武命令各军驻防地方,由各军自行向地方征收税款作为军用,四川军阀防区制度由此形成。各军阀不仅在防区内截取税款粮饷,还干预地方政事,自行委任官吏,甚至预征赋税。为了争夺防区,扩大势力范围,川中大小军阀混战不休,其战事之频,为他省少见。自古便号称“天府之国”的四川因为军阀连年争战,省内关卡林立,捐税苛重,无论城市还是农村,到处都是一片萧条残破之景。
后里是一个不起眼的川西小镇,居民不过一两千人,地处偏僻,远离要津,只要镇民们能按时上缴钱粮,那些军阀也懒得到这里来找什么麻烦。后里镇建在一个坝子里,周围被十多座小山包围,一条清水溪穿镇而过,镇旁的小山包上有一座龙渊寺。
这是一个寻常的夏日午后,通往后里镇的泥石小路上走来一个游方的道士。那道士双眉浓密,蓄着一大把蓬松的络腮胡,须发斑白,身材高大壮硕,第一眼看上去虽不至仙风道骨,却也不同凡人。在路旁地里耕种的农民好奇地打量着远方来的道士,只见那道士背着一个粗布包袱,包袱里斜插着一把青锋宝剑,手中拄着一根圆头铁杖。此时正是一天当中烈日最炎的时候,即使坐着不动,也要汗流浃背,可那道士背着包袱走在路上,竟丝毫不见出汗,不禁令观看的农民啧啧称奇。
“这位小哥,敢问这里离后里镇还有多远?”道士停住脚步,冲着路边水田里一个光着上身的年轻后生施一礼,开口问道。
“不远了,就在前面,喏,绕过前面那个弯便是。”年轻后生指了指方向。听那道士的口音,绝不是川中人士,可究竟是哪里的口音,这后生也不知道。
“多谢小哥,”道士点点头,说,“那镇上是否住着一位叫申云潜的士绅?”
“你说的应该是申老爷吧,”年轻后生搔搔后脑勺,为难地说,“不过我并不知道申老爷的名讳。你走到镇上,去申家大院一问便知。”
“啊,贫道知道了,谢谢小哥。”道士说完,再行一礼,转身朝后里镇上走去。
后里镇实际上只有一条街,清水溪从镇中穿过,和石板路形成一个十字形,把镇子分成南北两个部分。清水溪上建有一座单孔石拱桥,桥面两侧的石栏上刻有八仙的浮雕像,所以这座桥被乡民称作八仙桥。
道士一走进镇子里,他的身后立刻跟来了几个看稀奇的垂髫小童,挂着鼻涕的孩子们好奇地打量着装束明显与常人不同的道士,嘴里还不断地大声议论着。那道士并不在意,脸上总是露出耐心的微笑。
“请问申家大院怎么走啊?”道士在镇口的杂货铺前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申家大院啊,顺着这条路直走就是了,喏,路尽头就是申家的大门。”杂货铺老板站在门口,朝前指了指方向。
“多谢。”
“看样子道长走了很长的路啊,”杂货铺老板上下打量着道士,“敢问道长是从哪里来的啊?”
“贫道自青城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