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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难收覆水买臣妻
小妾是不能上桌的,只能像丫鬟一样站在桌边替申云潜、申屠氏添饭盛汤,等他们吃饱喝足离席之后,才能上桌吃些残羹冷菜。

    “啊——”申包氏呆呆地看着地上散碎的瓷片,低叫了一声。

    “怎么搞的!”申屠氏好像弹簧一般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吼道。

    “没什么,只是一个碗而已,‘碎碎’平安,‘碎碎’平安。”申云潜打着哈哈,伸手去拉申屠氏,却被她一把推开。

    “什么一个碗而已?”申屠氏怒视申云潜,说,“这个碗是我当年嫁到申家时带来的陪嫁,这套瓷器乃我家祖传的,如今却被这贱婢打碎了一个!”

    “贱妾知错了,”申包氏不避地上的碎瓷片,硬生生地跪下,连连磕头,“还望夫人高抬贵手,饶了贱妾吧。”

    “她也是不小心的嘛,知道错就行了,改天我再给你定做一套瓷器。”申云潜赔笑道。

    “不小心?哼,我看她分明是故意的!”申屠氏不依不饶,好像猫玩耗子一般地盯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申包氏。

    “贱妾一时手滑,不是故意的。”

    “手滑了,手滑了,认个错就算了吧。”申云潜在一边替申包氏说着好话。

    谁知申云潜越是替申包氏说好话,申屠氏就越是来气,她压着怒火,冷笑一声,说:“虽然说是手滑了,可是家有家规,不略施惩戒,日后又怎么能长记性呢?”

    说完申屠氏亲自动手,从院子里找来一根藤条,一脚将申包氏踢倒在地,噼里啪啦朝着她的背便抽了起来。申屠氏找的那根藤条有拇指般粗,上面有许多木刺,原本是马夫用来抽马的,如今打在申包氏娇嫩的后背上,只抽了几鞭,就已经打得申包氏血肉模糊,几乎要晕死过去。

    “这样打要出人命的啊!”见申包氏一身是血地晕倒在地上,申云潜心疼得不行,好不容易才拉住申屠氏,一把抢下她手里沾血的藤条。

    “哼,别躺在地上装死,今天看在老爷的面上饶了你,若有下次,想要脱身可就没有今日这般容易了。”申屠氏冲着晕死在地上的申包氏恶狠狠地说。

    申包氏背上的伤,养了一个多月才见好,伤好之后就在背上留下了这十多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痂印。所幸那之后没多久申包氏便怀上了身孕,申屠氏虽然恨她恨得牙痒痒的,毕竟也不敢拿申家的香火冒险,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生下申可轼之后,申包氏又一年怀一个,接连生下了申可怡、申可悦、申可惟三个女儿。眼见申家香火有继,申云潜总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申包氏母凭子贵,虽仍然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地方违逆申屠氏,却也总算是在申家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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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统三年,申云潜眼见革命四起,心生畏惧,便带着一大笔搜刮来的钱弃官回乡,在后里镇置地兴业,做起土财主来。回川之后没多久,申屠氏就染上了热疾,申云潜专程从省城请了大夫来也没有办法,申屠氏最后连着高烧几天便一命呜呼了。申屠氏死后,申云潜将申包氏扶正做了正房夫人,这名欢场流莺出身的女子才总算是熬出了头。

    每当回想起往事,申包氏的心总是起伏难定,她叹了一口气,将贴身背心披在身上,遮住那些难看的痂印。

    叮咚——这时梳妆台上放置的西洋自鸣钟突然响了起来,一个木雕小人从机关里现身,叮叮咚咚地敲起一面小锣来。

    自鸣钟上的时针指在下午3点的位置上。

    “好热啊。”

    申可惟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柄素色纳纱绣彩蝶团扇,那扇柄末端还缀着琥珀包银的扇坠,十分讲究。

    “我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下了雨就凉快了——夏天里那大雨将下未下的时候最是闷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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