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感讽刺。安之介刻意改作平民打扮,想必是由于和一眼望去便浑身散发危险气氛的浪人相比,这样更容易接近试刀的犠牲者吧。
“我听说,那一阵子江户发生了以残酷手法杀人劫财的武士杀人案。”
理惠垂着头继续说道:“可是,我却未曾想到要将那传闻与我夫君联想在一起。”
在阿初眼里,幻象中的理惠为此深感羞愧,因自责而缩起了身子。
“内藤沦为浪人之后一年左右,我内心这肤浅的平安才被打破。”
理惠的身影再次略显模糊,看来像是蚊帐因风而动,但阿初的脸颊却感觉不到夏夜的微风。
“内藤告诉我,他在某处找到‘仕官之道’。”
“仕官之道……”
“是的。当时内藤的眼睛充满光彩。他说,凭我的本事,我会再次开拓人生,不,不止是一介旗本的家臣,也许还能更加飞黄腾达。”
“这天内藤安之介系上许久未上身的双刀,为了他所说的‘仕官之道’意气风发地出门了。这一去好几天都没有回来。没想到回来的时候……”
“我只看了内藤一眼,就明白仕官无望了。这时候我才第一次怀疑夫君的心是不是已经开始崩溃。那双眼睛仿佛汇集了人间一切邪恶,腐化成漆黑的油,沉滞在夫君眼中。又像那油起火燃烧,使夫君眼底射出异光。”
“实在太可怕了!——”理惠喃喃地说,“这一刻,我才将之前城里频频发生武士杀人惨案的传闻,与夫君的户为连结在一起。”
幻象中的理惠双手环抱着自己。九十九年前初次发觉这骇人的真相时,她恐怕也是这么反应吧。
“好可怕。即使明白夫君已经走上不归路,我却无能为力。”
“我明白了。”阿初竭力让心情沉着下来,定睛注视理惠如阳光般晃动的身影,膝行而前。
“但是,理惠夫人,内藤大人究竟是向何处寻求仕官之职?”
理惠缓缓摇头:“我不知道。虽说是仕官,但似乎无人居中介绍……不过,内藤对剑术略有心得,我猜想多半是以此求官。”
理惠的身影变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世的大野屋理惠身穿睡衣的模样,有如冷不防从池底浮现的鲤鱼,时而色浓,时而色淡。
“约莫半个月之后,内藤便命丧某武士之手。”理惠的双頼再次落下新泪。
“事情是半夜里发生的。内藤脸上带着斑斑血迹,一只衣袖破了,赤脚乱发逃也似地回到家中。然后……发狂似的……那神情简直化为厉鬼一般……”
理惠的声音因痛苦而沙哑。她深切的苦痛感染了阿初,仿佛被人击打一般,又闷又重的疼痛自阿初脑海深处扩散开来。
“杀了两个孩子和你,而后在家里放火……?”
理惠垂着头点头。
“然后,遏止内藤那厉鬼般作为的人物随后追来了。”
理惠再次伸手盖脸:“当时我已如油灯将尽,内藤殡命时的模样以及打败内藤的那位人士,都无法看得真切。况且当时我最挂心的是孩子们的安危——尤其是出生未几的婴儿。或许是体察我的心思,打败内藤的那位人士将我与两个孩子带到火焰以外,并告诉临终的我婴儿平安无事。”
阿初双手紧握,专心听理惠述说道:“那位人士说,委实对不起我和两个孩子,似乎为此痛心。在仅剩一口气的我耳里,连他的声音都听不清……”
“那位人物是内藤大人的熟人吗?”
理惠摇头:“我想不是的。”
回答的声音细若游丝,影像也模糊了,变得愈来愈稀微。阿初急忙呼喊理惠。然而,这一叫反而心神更乱,理惠的身影一下子变得难以辨识,声音也愈来愈遥远。
“求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