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知道怎么回答。在经济方面,露西对她并不那么坦白,斯卡佩塔也不问。“我不谈论我的家人。”她补充道。
“你不谈的事情还真多啊。”
“到了。”她们已经走到了斯卡佩塔的公寓大楼,“你自己小心,卡利。祝你度过一个快乐的节日和新年。”
“公事公办,对吧?这样很公平,别忘记了我们是朋友。”卡利抱了抱她,她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斯卡佩塔走进了光洁大理石铺就的大楼大堂,手伸进外套口袋找钥匙,隐约想起她最后把黑莓放在了哪里。她肯定吗?她想不起来了,她试着回忆今天晚上干过什么。她今晚用过手机吗,也许在CNN掏出来过,然后落在哪里了?不,她确信自己没有。
“你在电视上表现不俗。”是新近雇用的年轻门房,他穿着整洁的蓝制服,看起来精神抖擞,冲她微笑,“卡利·克里斯宾给你出难题了对不对?换作是我,我会发疯。有东西给你。”他把手往下伸向桌后,斯卡佩塔想起他名叫罗斯。
“刚送来的?”她说,“这个时候?”接着她想起来了,是亚历克斯送来的那个提案。
“这个城市从不休眠。”罗斯把联邦快递包裹递给她。
她走进电梯,按下了二十层,扫了一眼空运单,然后更仔细地看了看。她寻找包裹是亚历克斯从CNN送来的证明,但上面没有寄件人地址,她自己的地址写得也很异常:
市首席法医
称她为高谭市首席法医很讽刺。这个包裹很古怪。字迹一笔一画,看上去像印刷字体,几乎像是用电脑打出来的,但她能辨别出不是,她能感觉到操纵握笔的那只手的人充满嘲讽的智慧。她寻思着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她和本顿在这栋大楼里有间公寓。他们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从未对外公开,也没有登记。随着警觉性不断提高,她意识到寄件单还附在空运单上,这个包裹不是联邦快递送来的。上帝啊,千万别是颗炸弹。
电梯是旧的,华丽的黄铜门,镶嵌着木天花板,速度慢得让人痛苦,她想象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电梯从黑暗的电梯井往下疾驰,撞击到底部。她闻到一股难闻的柏油似的化学气味,像石油助燃剂,甜腻但令人恶心。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包裹,不确定里面是什么,有点恍惚,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柴油、佛尔酮、过氧化丙酮、C4塑胶炸药和三硝酸甘油酯,她熟悉这个气味,深知其危险性。她学过防火防爆,九十年代末在法医学校任过教,当时露西是反恐特勤队的特工,而斯卡佩塔和本顿则是反恐特勤队国际反应小组成员。那是在本顿死而复生前的事。
银发,烧焦的人肉和骨头,他的百年灵手表泡在费城火灾现场乌黑的肥皂水里,她当时的感觉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她以为那是本顿的残骸。他的遗物。她没有丝毫怀疑,认定他死了,因为她理应这么做。纵火和助燃剂肮脏难闻的气味。空虚在她面前大张着嘴,仿佛永远不能穿透,只留下孤独和痛苦。她害怕虚无,因为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年复一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她的头脑依然坚强,但心却变得疲惫虚弱。那是何种感受呢?本顿依然问她这个问题,但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他一直在躲避尚多内家族,躲避有组织的犯罪团伙和杀人犯,当然也一直在保护她。如果他有了危险,她难免会受牵连。好像他不在她身边她反倒越安全。倒不是说他要求她远离自己。最好人人都以为本顿死了,联邦警局说。上帝保佑,千万可别是颗炸弹。石油,沥青味,煤焦油发出的刺鼻汽油味,环烷酸,是一种凝固汽油。她的眼睛开始流泪,她感到恶心。
黄铜门开了,她尽量不去挤那个包裹。她双手颤抖。她不能把联邦快递的纸箱留在电梯里。她不能把它放下,不能在将其他居民或大楼雇员置于危险处境的情况下摆脱它。她的手指紧张地摸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