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r top">一
金属轮滚过瓷砖,发出当啷啷的声响。
大型冷藏间的门百般抗拒地被打开。斯卡佩塔推动放着黑色小尸袋的不锈钢推车,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冰冷的空气和冻结的尸臭。拉链的拉环上系了张标签,黑色的墨水写着“无名氏”、日期“二零零七年四月三十日”以及负责运送的殡仪馆人员的签名。斯卡佩塔在停尸间日志上写下:无名男性,年龄介于五至十岁之间,谋杀案,来自希尔顿黑德岛——这个地方离查尔斯顿大约两小时车程。男孩有着混种血统,百分之三十四为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地区血统,百分之六十六是欧洲血统。
日志一向由斯卡佩塔亲自登记,几个小时前她抵达后,却气愤地发现今天早上的案子已经登记完毕,想必是卢修斯·梅迪的杰作。简直难以置信,他自作主张,认定他运送的老女人是自然死亡,死因是心脏及呼吸衰竭,真是个放肆冒失的蠢蛋。所有的人都是因为心脏和呼吸衰竭才会死亡,不管是枪杀、车祸还是被球棒殴打致死都一样,只要心肺功能停止就会死亡。他无权推断是否为自然死亡。她尚未解剖,他既没有职权,也没有司法权限去决定任何该死的事,而他又不是法医病理学家,从头到尾根本就不该去碰那本日志。她实在不明白,马里诺为何会让梅迪进解剖室,而且还没有在一旁紧盯他。
她呼出白雾,从推车中拿出纸夹,写下无名男孩的资料以及日期、时间,心里的沮丧和低温同样明显。尽管她尽了全力,仍然无法得知男孩的死亡地点,她怀疑应该离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不远。她不知道男孩确切的年纪,也不知道凶手如何运送尸体,但她推断应该是利用小船。没有任何证人出面,她唯一发现的微物证据是白色棉纤,但她推断这应该出自尸体装袋前博福特验尸官用来包裹尸体的床单。
男孩口鼻和皮肤上的沙、盐,以及少许的贝壳和植物碎屑,都来自本地湿润地区,俯趴的裸体腐尸就是在这片满是泥浆的草原中被人发现的。几天以来,她用尽所有可以想到的做法,试图让尸体对她说话,却只得到极少的痛苦告白。男孩的胃部和消瘦的体形道出他挨饿超过数周、也许数月的事实;略残的指甲显示在不同的时间段各有新的指甲长成,表明手指和脚趾重复遭到钝器伤害或是其他形态的凌虐;不甚明显的红色伤痕诉说男孩曾被人残忍殴打,大部分的新伤都是由一条有方扣头的宽皮带造成的。通过伤口、皮肤以及显微镜分析可以看出,男孩从头顶到脚底的软组织全都出血。他的死因是内出血——流血致死,没有任何的外出血情况,这仿佛是一种隐喻,代表他不曾被关注过的悲惨生命。
斯卡佩塔用福尔马林保存了男孩的部分器官和伤处,并且将大脑和双眼送去进行特殊检验。她也拍了数百张照片,并且通报国际刑警组织,以防孩子是来自他国的失踪人口。他的指纹和脚印已经输入简称为IAFIS的自动指纹辨识系统,DNA取样输入DNA索引系统,所有数据也都输入了国家失踪及受虐儿童信息中心。当然,露西正在全球互联网中持续搜寻。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线索和资料可以证实他是遭人诱拐、走失或者逃跑,最后落入残暴成性的陌生人手中。最大的可能性是孩子被父母、亲戚、监护人或是所谓的看护人殴打致死,然后将尸体丢弃在偏远地区以躲避刑责。这种事经常发生。
无论在医学还是科学层面,斯卡佩塔都已无计可施,但是她不打算放弃。男孩的尸骨不会被送进公墓,除非验明正身,否则她会留住他,从冷藏间转到某种聚酯隔温材质的时间胶囊当中,以零下六十五度的低温冷藏保存。如果有需要,她可以留他在身边,放上好几年。
她关上冷藏间厚重的钢门,踏上色调明亮的走廊,解开蓝色实验室罩袍,扯掉手套,脚上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