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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贝芙常觉得鳄色眼睛就像潜望镜,定焦注视着她,然后消失在污浊的水底。

    杰伊告诉她,除非先去招惹鳄鱼,否则它们绝不会伤害她。关于水蝮蛇他也有同样的理论。

    “你怎么知道?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那些水蝮蛇会从树丛中钻出来,企图爬上船?而且,你记得我们看过的那部电影吧?什么片名来着?”

    “《死亡真面目》。”他对她的问题没有不耐烦,反倒觉得有趣。

    “那个狩猎管理员跌进湖里,在镜头前活生生地被鳄鱼咬住,记得吧?”

    “水蝮蛇除非受到惊吓,否则不会掉到船上,”杰伊解释说,“至于那个狩猎管理员会被鳄鱼咬住是因为他想抓它。”

    听起来颇有道理。贝芙稍稍放了心,却见杰伊露出冷笑,话锋一转,开始大谈如何辨别某只动物或爬虫是否是肉食者,是否是厉害的猎手。

    “要观察眼睛,”他说,“猎食动物的眼睛集中在头的前方,就像我,”他指着自己漂亮的蓝眼珠,“就像鳄龟、水蝮蛇,还有老虎,这样才可以直视猎物并展开攻击。非猎食动物的眼睛则长在头的两侧,像兔子,它有什么能耐抵抗猎食者的攻击呢?所以它需要周边视野,好看淸攻击者,好随时逃命。”

    “我也有猎食动物的眼睛。”贝芙骄傲地说,仍对鳄鱼和水蝮蛇是猎食动物的说法感到不安。

    她明白,那样的眼睛意味着惯于偷袭,随时准备展开杀戮。猎食动物尤其是爬虫类,对人类毫无畏惧。可恶!贝芙淸楚得很,她绝不是鳄龟或蛇的对手。万一她掉进水里或者踩中一条水蝮蛇,吃亏的会是谁呢?绝不会是它们。

    “人是最厉害的猎食者。”杰伊说,“可是人很复杂。鳄鱼永远是鳄鱼,蛇永远是蛇,可是人呢,有的是狼,有的是羔羊。”

    贝芙是狼。

    当她潜行于溪床上那如海怪背脊般突出的大片柏树垂根时,她感觉自己体内沸腾着狼的血液。被柏树根穿透地面的区域,水流大都不深。贝芙小心地将船驶进钓鱼小屋。被捆绑着倒在船板上的金发女人在清晨的阳光下眯起眼睛。她不时变换姿势,试图减轻关节的酸痛,一边翕动着鼻翼用力喘气,塞住她嘴巴的布块被呼吸濡湿了。

    贝芙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警告她不准说。那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在贝芙的切诺基内,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开始吱吱喳喳,试图表现出友善,让贝芙喜欢她,甚至大胆探问她的名字。倘若她妄想下车,贝芙便会对她开枪。她们都是这样的,而贝芙的回答永远是“我的名字不关你事,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什么都不想知道”。

    女人立刻没了主意,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即将降临的厄运中脱身。

    名字有两种功能:利用它来操控他人,使其感受到生命的价值:或者拒绝使用它,让人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不过,贝芙有机会深入了解这只美丽的羔羊,只消杰伊打开他那台装电池的收音机听听新闻报道。

    “请不要伤害我,”羔羊哀求着,“我有家人。”

    “我什么都没听见,”贝芙对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只不过是我们今天的小小消遣。”

    贝芙说着大笑起来,她享受自己的笑声,因为不久后便没她发声的机会了,那是杰伊的权利。一旦羔羊归他所有,贝芙便将她奈何不得,除奉他指示做这做那,只能旁观。想到这里,贝芙有股借机痛快宰制的冲动。她比杰伊把那羔羊捆绑得更紧更牢,将脚踝和手腕一起绑在背后,让她不得不躬着身体,也使她的横膈膜在她奋力喘息时无法正常舒张或收缩。

    “告诉你吧,甜心,”贝芙驾着船说,“我们快靠岸了,就在那片树荫下。我会替你喷防蚊液,喷满全身,因为我男人不喜欢你又痒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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