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诉我真话,”她说,“你真的认为架线法有用吗?我知道有些警察觉得这根本是骗人的,浪费时间。”
“只要执行的人真懂方法并且照着它来。”
“什么方法?”
我向她解释,血液中百分之九十一的含量是水分,遵循液态物理学,受运动和地心引力的影响。一滴血的坠落速度是每秒二十五点一英尺,落地后血迹的直径和坠落的高度成正比。当血滴层叠时,之后的血液会在先前的表面形成一圈扩散冠环。若是飞溅的血滴,则会在中心血迹四周形成细长的冠环。血凝固之后,颜色以鲜红、红褐色到黑色不等。我就认识一些穷毕生之力从事此类研究的专家,所用方式也五花八门:用医药滴管让血液附着在圆环架上;用铅锤线、挤压、滴落、倾倒、注射等方式让血液从各个角度、高度落在各种物体表面,在血洼上踩踏、掌击。当然还得用上数学知识,例如利用几何学和三角学来计算出原始点。
乍看之下,黛安·布雷的卧室就仿佛是一盘事发经过的录像带,然而它的形式是暧昧不明的,必须运用科学、经验和逻辑推演加以厘清。同时博格也想要我再度跨越专业范畴,凭直觉判断。我循着数十条连接着墙壁和门框的细线,它们逐渐会合于空中的一点。由于空气中无法用胶带固定细线,鉴定人员从玄关移来一个古式外套挂架,在它的五英尺高处将线粘上,以标出原始点。我把布雷遭到尚多内第一次攻击时所站的位置指给博格看。
“她距离门口只有几英尺远,”我说,“看见这片空白了吗?”我指着墙上一块没有血迹,但四周呈光环状分布着血点的空处,“应该是被其中一人的身体挡住了,而且还是站着的。如果他站着,可以推测她应该也是,因为站着很难去攻击躺着的人。”我站直了示范给她看,“除非你的手臂有六英尺长。另外,这个原始点距离地面起码有五英尺,意味着初次殴击目标物,也就是她的身体的部位,很可能是头部。”我移动了几英尺来到床边,“然后她倒了下来。”
我指着地板上的污痕和血滴,解释说血滴以九十度垂直坠落后是圆形的。例如人趴着的时候,血从脸部直直滴下后的血就会呈圆形。地板上有不少这样的血滴,有些很模糊,分布范围大约有两英尺见方。这说明布雷一度四肢贴在地上趴着,可能是想爬开躲避攻击。
“他有没有踢她或踹她?”博格问。
“看不出来。”这问题问得好。踢踹行为有助于解释他犯罪时的情绪变化。
“手比脚更具攻击性,”博格说,“这是我研究性谋杀案得出的结论。我很少看见有谁踢或踹。”
我绕到一边,指着另一些飞溅出的血迹和呈卫星状分布的血点,然后走向距床铺几英尺的一摊干凝血洼,“她在这里流了大量的血,”我对她说,“也许就在这时他扯掉了她的上衣和胸罩。”
博格看着手中的照片,找出其中一张:距离床数英尺的地板上,堆着布雷的绿色丝绸短上衣和黑色胸罩。
“在靠近床铺的这个位置,我们开始发现脑组织。”我继续解释那片难以辨识的可怖图案。
“他把她的身体抱上床,”博格接着说,“而不是强迫她自己上去。问题是,当时她是否还清醒?”
“我想应该没有。”我指着喷溅在床头板、墙壁、床头灯和床铺上方天花板上发黑的细小污点,“这是脑组织,当时她已经失去知觉了。不过这只是一种推测。”
“她还活着?”
“她还在流血。”我指着床垫上那些浓稠的黑色血迹,“这不是推测,而是事实。她仍旧有血压,不过很可能已经昏迷。”
“感谢老天。”博格拿出相机来准备拍照。我看出了她的娴熟和专业。她走出卧室,开始拍摄,然后折回来循着我刚才带她走过的路线,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