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乎已成为一种不自觉的习惯。他有张棱角分明的年轻面孔,两眼距离很近,下巴和鼻梁坚挺。
“吉尔和孩子们好吗?”我问。
“非常好,她又怀孕了。”
“恭喜,第三个了?”
“四个啰。”他笑容灿烂。
“你真行。”我诚恳地说。
“这倒是很容易。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我把保险箱搁在办公桌边打开,取出那些用塑料袋密封着的骨头切片交给他。他首先拆开的是股骨,将其拿到灯下用放大镜研究,一边缓缓翻转。
“唔,”他说,“你没有在切割那端做记号,是吧?”他看了我一眼。
他无意指责我,只是提醒,我忍不住又自责起来。通常我都十分谨慎,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我经常谨慎得过分。
“我太自以为是了,”我说,“我没料到凶手使用的锯子和我的竟会这么相似。”
“凶手一般不会使用解剖电锯。”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没实际接触过这种案例,只在实验室做过这种锯痕的理论性研究。”
“那就试试看吧。”我也是这么猜想的。
“必须用显微镜观察才能确定。但现在看来,这骨头的两端似乎是用同一种斯特莱克电锯切割的。”
他拿起那几袋骨头切片,我跟着他出了办公室,愈发感到不安,我还从没想过万一他也无法分辨那些锯痕,可该如何是好,这样的疏失足以毁掉一粧诉讼。
“我想或许你不打算多谈脊椎骨的部分。”我说。因为那是小梁骨,密度比其他骨头低,不易观察骨头横切面的切割痕迹。
“看看无妨,也许我们运气不错。”走进实验室时他说。
实验室里几乎没有多余空间,三十六加仑的桶装去油清洁剂和聚氨酯清漆摆了一地,高达天花板的架子上塞满袋装的骨头,许多箱子和推车里堆放着种类齐全的锯子。肢解案并不常见,据我所知肢解受害者尸体的动机主要有三种:方便搬运尸体;增加身份辨识的难度;单纯出于凶手的残酷本性。
坎特尔拉了把椅子,在一台装了摄像机的手术显微镜前坐下。他推开一盘断裂的肋骨和甲状软骨,那必定是我到达前他正埋头研究的对象。
“这家伙被人踹伤了,喉咙部位的伤要了他的命。”他戴上手术手套,淡淡地说。
“好个友善的世界。”我应了句。
坎特尔打开装着一段股骨的密封袋。由于骨头无法被切割成可以放在显微镜台上观察的薄片,他要我将那段两英寸长的骨头抵着桌子边缘握紧,自己拿二十五伏特的光纤灯凑近骨头的一处切割面。
“没错,绝对是斯特莱克电锯造成的。”他仔细瞧着透镜说,“只有快速的来回运动才能造成这样的光滑度,看起来几乎像打磨过的石块。你来看看?”
他移到一边让我观看透镜。只见骨头表面微斜,好像水面结冰的微波,闪着亮光。斯特莱克电锯的振荡式刀口移动幅度不大,无法切割皮革,只适合切割能够紧压的坚硬表面,例如骨头,或者整形外科用的石膏模具。
“很明显,”我说,“骨干中央的横面切口是我造成的,为了取骨髓做DNA化验。”
“可那些刀痕不是。”
“绝对不是。”
“哦,也许我们运气不太好。”
骨头或软骨上的刀痕通常会彼此覆盖,除非是戳刺或劈砍。
“但乐观地看,骨头上有好几处误切点、一道相当宽的锯口,还有tPI。”他说着调整焦距,我则继续握着那段骨头。
我和坎特尔相处一段时间后才对锅子有了少许了解。骨头是显现刀痕的绝佳表面,锯齿切割骨头时会形成一道凹槽或锯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