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情地看着自己的死亡在屏幕上预演。她看见自己的鲜血在流溢,身体被撕扯。高特向她预演了他准备对她做的事,这场展览就是他的前戏。
我们回到圆顶大厅,那里展示了一只巴洛龙的化石,四周围满了小学生。它修长的颈骨延伸向阁楼的天花板,永远维持着试图保护它的孩子免于受到异特龙攻击的姿势。一片寂静。我环顾周遭,脚步声在大理石地板上回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守在各个展览场入口的收费台后面,察看哪些人没有付费。我从玻璃大门望出去,寒冷、拥挤的街道上堆满了脏污的雪。
“她是进来取暖的。”我对马里诺说。
“什么?”他正专注地看着恐龙化石。
“也许她来这里是为了躲避寒冷。你可以在这里待一整天欣赏这些化石。只要不进展览场,你根本不必花一毛钱。”
“这么说你认为这里是高特第一次遇见她的地方?”他显得有点怀疑。
“我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我说。
红砖烟囱安安静静,皇后区高速公路的栅栏外是一片寂凉的水泥钢筋建筑物。
出租车经过了许多灰沉的公寓以及贩卖烟熏或冷藏鱼、大理石、瓷砖的商店。我们正赶往布鲁克林高地,准备到杰伊街的交通管理部门,一路上只见铁丝网围篱上堆着铁线圈,道路旁和树上堆挂着垃圾。
一个身穿宝蓝色制服长裤和突击队毛衣的警察陪我们上了二楼,进入弗朗西斯·佩恩那间三星指挥官的专属办公室。她体贴地在一张小桌子上摆好了咖啡和圣诞饼干等着我们,等会儿我们就要在那里讨论中央公园有史以来最令人发指的谋杀案之一。
“下午好,”她说,坚定地和我们握了手,“请坐。我们很需要饼干的热量,一向如此。队长,你的咖啡要加奶精和糖吗?”
“好啊。”
她微微一笑。“我想这表示两者都要。斯卡佩塔医生,我有种感觉,你习惯喝黑咖啡。”
“没错。”我望着她,对她好奇起来。
“你大概不吃饼干。”
“也许吧。”我脱掉外衣,找了把椅子。
佩恩指挥官身穿缀着锡扣的深蓝色套裙,搭配白色高领丝质衬衫。她不必穿制服就霸气十足,然而她既不严肃也不冷峻。我不会用军人气息浓厚来形容她,应该说是威严,但我察觉出她淡褐色的眼睛里透着焦虑。
“看来高特先生很可能是在博物馆邂逅了受害者,而不是两人之前就认识。”她说。
“你这么说真有意思,”我说,“我们刚去过博物馆。”
“根据一个警卫的说法,有个符合受害者特征的女人曾经在圆顶大厅闲荡。有人还看见她和一个男人说话,那人买了两张展览场的门票。事实上,有好几个博物馆职员看见他们,因为他们的穿着很奇特。”
“你认为她为什么会进博物馆?”我问。
“根据目击者对她的印象,她像个无家可归的人。我猜她大概是进去取暖的。”
“他们不会把街头流浪汉赶出去吗?”马里诺说。
“必要的时候会,”她停顿了一下,“如果有人惹麻烦的话。”
“那她一定没惹麻烦。”我说。
佩恩指挥官伸手去拿咖啡。“显然她很安静,而且不莽撞。她似乎对恐龙化石很有兴趣,绕着它们转了又转。”
“她同任何人说话了吗?”我问。
“她问了女洗手间在哪里。”
“这么说她从没去过那里。”我说,“她说话有口音吗?”
“就算有也没人记得。”
“那么她应该不是外国人。”
“关于她的衣服呢?”马里诺问。
“短外套,棕色或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