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道左侧走去,视线在已经收获过的老胡桃林间的空地上游移。我经过一处长满浮萍、岸边有只苍鹭在漫步的池塘,没看见人的踪迹。但当我走近那栋大战前建造的豪宅,就发现了一辆汽车和一辆小卡车。屋后有个锡皮屋顶的旧仓库,紧邻着一个谷仓。天色渐渐暗下来,我爬上陡峭的门廊阶梯去按门铃时,觉得身上的外套似乎太薄了。
应门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告诉我,车道尽头的大门原本不该敞开。
“这是私人土地。”他用平板的嗓音声明。
若说邓波尔·高特是他的儿子,我倒看不出有任何相似之处。此人体格结实,头发斑白,长脸,显得饱经风霜。他穿着平底橡胶便鞋、宽松的卡其布裤子和常见的灰色连帽运动衫。
“我找佩顿·高特。”我说着抓紧公文包,迎着他的目光。
“大门应该关上的。你没看见那些‘不得擅自进入’的牌子吗?我刚钉上,每两根篱笆柱钉一块。你找佩顿·高特做什么?”
“我只能告诉佩顿·高特本人。”我说。
他仔细地打量着我,眼神有些犹豫不决。“你不是记者之类的人吧?”
“不,先生,当然不是。我是弗吉尼亚州首席法医。”我递出名片。
他不舒服似的倚靠在门框上。“上帝,”他咕哝着,“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呢?”
我无法想象他的亲生儿子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折磨,因为这位父亲在内心显然还深爱着儿子。
“高特先生,”我说,“请允许我和你谈谈。”
他用拇指和食指按住两边的眼角,忍住哭泣。晒黑的额头上皱纹很深,一缕偶然穿透云层的阳光将他的头发映照成淡灰色。
“我来不是因为好奇,”我说,“也不是为了做研究,求求你。”
“他打从出生那天起就没做过一件好事。”佩顿·高特边说边抹眼睛。
“我知道你不好受。那种恐惧不足为外人道,但我明白。”
“没人会明白。”他说。
“请让我试试。”
“说了没好处。”
“说了只有好处,”我说,“我来就是为了能够尽点力。”
他不确定地看着我。“谁派你来的?”
“没人,我自己来的。”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向别人问了路。”我告诉了他经过。
“你那件外套好像不怎么暖和。”
“我觉得足够了。”
“好吧,”他说,“我们去码头。”
他的码头切入一片无垠的沼泽,巴瑞尔群岛在地平线上形成水塔般的罕见景象。我们倚在栏杆上,看着招潮蟹爬过黝黑的泥浆,偶尔有牡蛎吐着水沫。
“南北战争期间这里有两百五十个奴隶。”他说,仿佛我们是来谈心的,“你离开以前应该到伊斯教堂去看看。如今只剩空壳了,生锈的铁栏杆围着小墓园。”
我静静聆听。
“当然,在人们的记忆里那些坟墓经常遭窃。教堂好像是一七四〇年前后建造的。”
我沉默不语。
他叹了口气,眺望着海洋。
“我有几张照片想让你看看。”我轻声说。
“你知道,”他的声音再度感伤起来,“那场洪水好像是在惩罚我似的。我是在奥尔巴尼的种植园里出生的,”他转头看着我,“那座园子熬过了两百年的战乱和恶劣气候。那场暴风雨一来,芬林特河涨了二十多英尺。州警、军人紧急围堵,洪水还是淹过了我家屋顶,那些树就更别提了。再也无法靠胡桃树过活,有好一阵我和我太太跟大约三百个无家可归的人挤在救济中心。”
“洪水不是你儿子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