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继续说,“我真的认为我们应该再次检查她。”
他圆瞪着眼,没有说话,只舔了舔嘴唇。
“詹雷特医生,”我说,“我们‘现在’就将她挖出来。”
詹雷特医生在他的档案夹中翻找着卡片,然后伸手拿起话筒。我望着他拨电话。
“你好,我是詹雷特医生,”他对着话筒说,“请问贝格利法官在吗?”
哈尔·贝格利法官说他半小时后与我们在他的办公室碰面。我开车,詹雷特医生指示方向。当我将车稳稳地停在学院街时,时间还很充裕。
邦科姆县法院是一栋老旧的砖造建筑,我怀疑几年前它可能还是当地的最高建筑。它的最高层十三楼是监狱,围有铁栏的窗户与湛蓝的苍穹互相映衬。我想起了里士满人满为患的监狱,数英亩的土地上只能看到铁丝网。我相信随着暴力行径日益猖獗,不久的将来,阿什维尔这种城市也会需要更多的牢房。
“贝格利法官非常没有耐心,”詹雷特医生在我们踏上法院老旧的大理石台阶时警告我,“我敢保证他不会喜欢你的计划。”
我知道医生也不喜欢我的计划,没有一位法医希望同行将他验过的尸体开棺重验。他和我都知道,那表示他未能尽职。
“听着,”我们走向三楼走道时,我说,“我自己也不喜欢这个计划。我不喜欢开棺验尸。我希望有别的选择。”
“我只希望自己对你每天接触的那些案子有更多经验。”他补充道。
“我并不是每天都会接触这种案子,”我为他的谦逊深觉感动,“谢天谢地,我不是。”
“呃,斯卡佩尔医生,如果我说自己奉命前去那个小女孩陈尸的现场时不觉得难受,那是违心之论。或许我应该多花点时间。”
“我想邦科姆县能拥有你真是万幸,”推开法官办公室的外门时,我诚挚地说,“我希望我在弗吉尼亚有更多像你这样的医生。我会聘请你。”
他知道这是肺腑之言,笑了笑。这时一个年迈得似乎早该退休的秘书从眼镜上方端详着我们。她面前只放着一台电子打字机,没有电脑,一座座灰色钢柜排满整面墙壁,我由此推测她擅长档案分类。阳光从略微拉开的窗帘外照射进来,空中悬浮着一束灰尘。她抹了些乳液在枯瘦的手上,我闻到了玫瑰的味道。
“贝格利法官在等你们,”她没等我们自我介绍便开口道,“你们可以直接进去,那边那扇门。”她指着与我们进来的门相对的一扇。“你们也知道,现在是午间休庭时间,他一点整必须回去。”
“谢谢。”我说,“我们会尽量不占用他太多时间。”
“就算你想谈太久也不可能。”
詹雷特医生在厚重的橡木门上轻轻叩了一下,门后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进来”。法官大人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后面,西装外套端正地挂在老旧的红色皮革椅背上。他年近六旬,面容清瘦,满脸胡须。在他阅读便笺上的笔记时,我对他做了一番评断。他的书桌井然有序,表明他虽忙但有效率,而他风格保守的领带和软底鞋也告诉我,他根本不在乎我这样的人如何评价他。
“你为什么想开棺验尸?”他翻阅着便笺,以悠缓的南方口音说道。
“我查阅过詹雷特医生的报告。”我回答,“我们认为首次检验埃米莉·斯坦纳的尸体后,尚有若干疑点有待解决。”
“我认识詹雷特医生,但我想我不认识你。”
“我是斯卡佩塔医生,弗吉尼亚州首席法医。”
“我听说你和联邦调查局有些关联。”
“是的,先生。我是调查支持组的法医顾问。”
“类似于行为科学组?”
“就是同一个部门,几年前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