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礼。在她稍微变换姿势,似乎要再度呼吸或眨眼时,我才敢开口。
“你能帮我吗?”我毫无惧色,亲切的说。
她的手插在深色外套的口袋里——外套小了好几码,下身穿着皱巴巴的卡其裤,裤管只到脚裸处,脚上是一双磨破了的鞣皮靴。我想他应该只有十几岁,但不能确定。
“我是外地来的,”我再问一次,“有事找克里德·林赛——住在这里的那个人,或者我认为他住在这里。这件事很重要,你能帮我吗?”
“啥要干什么?”她声音尖锐,让我想起五弦琴。要听懂她说什么恐怕很困难。
“我需要他的帮助。”我一字一句地说。
她盯着我,向前走近几步。那苍白的眼睛,令我想起了逞罗猫。
“我认为他知道有人在找他,”我冷静地说,“但我和他们不同,完全不同。我不是来伤害他的。”
“啥叫什么名字?”
“我是凯·斯卡佩塔医生。”我回答她。
她细细地瞧着我,仿佛我刚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我想即使她知道医生是什么意思,恐怕也没见过一个女医生。
“你知道医生是干什么的吗?”我问她。
她望着我的车子,似乎它与我方才所说相矛盾。
“有些医生在有人受伤时为警察帮忙,我就是做这种工作的,”我说,“我在为这里的警察帮忙,所以才会开这种车。警察借车给我,因为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自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市。”
她摸摸看着我的车子,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沮丧地认为自己太多嘴,一切似乎都泡汤了,看来我别想找到克里德·林赛了。我竟以为自己可以和不认识且无法了解的人沟通,真是太愚蠢了。
我正打算驾车离去时,女孩忽然走过来拉起我的手,默不作声地拽着我向车子走去。我吃了一惊。她搁着车窗指着前坐上黑色的医事包。
“那是医事包,”我说,“要我拿出来吗?”
“是的,去拿啥。”她说。
我打开车门拿出医事包,暗想她是否出于好奇,她却一言不发地拉着我走向她刚才所占的碎石路上山。她的手粗糙而干燥,像玉米苞。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问。我们走得很快。
“黛波拉。”
她的牙齿不好,容貌与年龄不符,憔悴而苍老。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典型症状,食物短缺的地区常有这种病例。黛波拉的家庭应该和我在贫民区看到的许多家庭一样,靠联邦政府的实物折价券购买些高热量、低营养的食品生活。
“姓呢?”在接近一栋木板楼时,我问她。那显然是用木材厂的破木料搭建的,屋顶用薄油纸覆盖,偶尔夹杂少量砖块。
“黛波拉·沃什伯恩。”
我跟在她身后,沿着摇摇欲坠的木质阶梯走上残破的阳台,上面除了一堆木柴和绿色的秋千椅,空无一物。她将门打开,那道门油漆剥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她拉着我进门,这趟行程的目的也立刻一目了然。
空无一物的地板坐垫上有两个小孩,小小的脸上显出与年期不相称的苍老。旁边一个男人做的垫子上,有血滴在他铺于腿上的破布上,他正试图缝合右手拇指上的伤口。近处一个玻璃罐装着半满的透明液体,我怀疑那只是水。他已设法用缝衣服的针线缝了一两针。在头顶灯泡的照射下,我们对视片刻。
“啥是个医生。”黛波拉告诉他。
他端详着我,血由拇指渗出。我猜他快三十岁了,头发黑而长,皮肤苍白,仿佛从来没有晒过太阳。他身材高大,中围很粗,因为摄取过多油脂、甜食、酒类而浑身发臭。
“你从哪找来的?”他问女孩。
“啥在找啥。